城门的告示依次被撕下,只留了德先生的画像,而站笼的吴县令早已气绝。
尸体周围已有蚊虫环绕,可发臭的尸体却好像被人故意遗忘了一般,似乎有人是在用这种方式向众人宣告无处发泄的怒气。
之后又有一个赤裸的尸体,被一只露半面的驼背老头刮肉示众。
那尸体无根,众人才知是个太监,皆是好奇的上前去瞧,才知就是之前告示追拿之人。
众人不禁唏嘘,堂堂东厂的督主,竟然落到这般田地,想来当官也是有风险的。
他们浦南镇接连出事了多少人,从落霞村村长到浦南的县令,现在又来个京中的大官。
想来食为天说书的新的段子又要增加了。
西厂的锦衣卫们也难得的放了假,守城的侍卫们也都调减了人手。
王隽姝看着撤下来的告示和已经出城的商队,心里这块大石终是落了地。
谭秀秀,以后就在妓院里好好过活吧。
自从她上庵子里住宿后,精神好了一些,可仍然经常失眠。
身上多出的这块肉,她不是不想拿掉,但是已知的堕胎方式都太过凶险,要么可能终生不育,要么就要赔上性命。
所以最后决定,还是将孩子偷偷生下来。
后来李狗娃的案子水落石出,她的心也安定了些,她便搬回了村里,她娘好像不赞同她回家,但最终也没说什么。
直至她说想回学堂上课,她也只有显怀前的两三个月了,她想念她曾经的生活,她不想成为谁的娘。
这时候的娘神色严肃,坚决不让她出门,娘亲就是太紧张她了,她也只能听话。
可是学堂要好的两个同窗,来家里看望她了,跟她说了好多秀秀的事儿。
说秀秀有一只漂亮的小鸟,可以说人话。
秀秀还教他们玩各种花样的棋子,说是她兄长教的。
秀秀上学有好多护卫护送,还有两个寸步不离的侍女。
感觉德先生对秀秀也很特殊,总是照顾秀秀,罚站都没让她站多久。
还说他们看到秀秀和她兄长有个好大的马车,秀秀和她兄长举止亲密,两人不像是简单的兄妹关系。
她们说的时候都是满脸艳羡,丝毫没觉得秀秀兄长是太监是件上不得台面的事。
似乎只要有了钱和权势,所有的缺点和不足,大家都看不见了。
她好不甘啊,一个哑巴,凭什么会一朝麻雀变凤凰,她却要像土里的虫子,为了生孩子到处躲藏。
本就不是她的错,为什么她要忍受这个世界对她的不公。
所以只要有了钱和权势,是不是她就不用这般偷偷摸摸了?
说来也巧,那日父亲喝得大醉,被食为天的东家李老爷送了回来。
她看得出来,那李老爷打量她的眼神儿不是对小辈的眼神儿,而是一个男人看一个女人的眼神。
后来听父亲说,喝醉那日,本是田老爷打算宴请秀秀兄长的,是想结交一下。
结果人没来,却给了田老爷回礼,想来今年的村长,是老田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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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说与村长无缘时虽有惋惜,但也不如说那尹仇权势滔天时的情绪强烈。
后来镇子里举办花神节,难得娘亲让她出来过节。
她看到了盛装装扮的花神,是她一直心心念念的公子。
红衣金帛,黑发金冠,金铃赤足,大家都看呆了。
若真有花神,就是如他这般吧。
王隽姝闭了闭眼,摸了摸曾经被花神亲吻过的唇,想起那日公子说过的隐疾。
所以即使公子这般好,也是有缺陷的,秀秀就算同他有什么,也永远不会有子嗣。
而她,会有。
她只不过就是缺了个男人而已,缺一个有钱有势的男人。
刚好花神那日,李老爷要宴请县令大人几人,可惜被刺客搅黄了。
大人们都没来,最终是父亲陪李老爷喝的酒。
田家老爷也没来,因为田家父子成了拐跑秀秀的帮凶,被公子圈禁在家。
田家人得罪了公子,想来与村长无缘了,父亲很是高兴,多喝了些酒。
她和母亲刚好也在镇上,锦衣卫将他们遣散后,他们便来了食为天陪父亲和李老爷一起吃饭。
她这才知道,原来李老爷家里这么有钱,是镇上首富,即使县衙老爷换人,他都稳坐首富之位。
她知道,她该做什么了。
所以趁母亲不在,给父亲和李老爷添酒时,她眼中带情,暗示了那李老爷。
她现在的身子,也只能做到如此了,若是再拖些时日,日子就不准了。
至于娘亲,会理解她的。
这李老爷很会,果真老男人是最会疼人的吧。
或许也是父亲想争取那村长之位,急需疏通人脉,李老爷来家里的次数多了,和父亲的关系也越发紧密。
她也跟娘亲借口回镇上庵子住,这样他们才能有更多的接触机会。
他们去不了客栈,也去不了镇上,因为李老爷认识的人太多了。
所以他们找到一偏僻之处,城东破庙附近。
但是还是只能在马车里。
她很讨厌偷着生孩子,也讨厌偷着在马车里,但是她知道,她只要再忍这最后一次。
看到李老爷的,她就又会想到那晚和李狗娃,不自觉的浑身发抖,反应也很僵硬。
李老爷只以为她是不懂害怕,并没有起疑。
她也趁老男人不注意,将手上的血迹抹在了身下。
虽然老男人没有舒爽,对她仍是爱怜。
这时他们听到外面的打斗声,看到一人受伤抱着童子装扮的人进了破庙。
这几人不正是悬赏告示贴的人,想来那童子也就是失踪的秀秀了。
后来公子来了,他们带走的人里却没有秀秀,只有受伤那人的尸体。
她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待那些人走后,她假意和那老男人去庙里,她和老男人玩藏猫猫的游戏。
果然她顺着血迹,在离血迹最近的泥菩萨里发现了秀秀。
她被老男人找到,老男人在忙,她脑子里却只有一件事,她要怎么处理秀秀。
其实她可以用秀秀做很多事,但她思来想去,她还是想让秀秀消失在尘埃里。
她要看秀秀过得不如她,她得不到的一个哑巴也别想得到。
老男人终于结束了,她的孩儿有爹了,她会拥有想要的一切。
而秀秀会失去一切,去到一个万人嫌的地方。
之后,她没回庵子,她遮着脸,用老男人给的钱找了个靠谱的牙人。
必须给秀秀送到城外的妓院,不然公子的人多,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碰到了。
她在角落里偷偷看着那牙人将秀秀带出来。
那牙人说,刚好他们之前有个差不多年岁的姑娘,失踪了,刚好用这个顶。
她给的货是好货,比他们丢的那个货好,还点了砂痣,再转卖也能卖个高价。
最后卖秀秀的钱比她给牙人的钱还多,还真是比赚钱的买卖。
她已和娘亲父亲说了李老爷的事,事情宜快不宜迟。
父亲顾忌着村长之位,没有犹豫太久就答应了。
母亲却是哭着说她傻,问她真的想明白了么。
跟她强调了多遍,是嫁给一个能当父亲一般的人,而且是妾,去了就是六姨娘了。
她笑母亲,是不是痴傻了,一件事重复了这么多遍,她自然是知晓的。
之后,她便接到了李家的提亲。
这一次,终是她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