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念再睁眼,早已日上三竿,屋中一切如旧,昨晚的一切像梦一样不真实。
他浑身赤裸,胸口还有几条小猫爪印和一处红痕,那是苏姑娘昨晚嘬的,让他着实呆坐了一会儿。
他不相信苏姑娘回答他的话,若是苏姑娘当真对他无意,第二次二人均没了药性,却还是回应了他,这胸口的红痕就是佐证。
他穿好衣衫,却未寻到佛珠手串。
苏姑娘给他安睡的药,应是有治疗风寒的功效,虽然他还有些咳喘流涕,但只一晚就不再发热,已是不易。
无念在地里又挖了些红薯,边烤边捋着思绪。
离开庙门非他所愿,可他已破戒,是不配再留于寺中了。
但恢复俗家身份,让他再做回那个皇子,与高高在上的那人共处,他还是心中有愤,不能平心静气。
这江山是那人踏着母家和亲友的血肉,将众人当成棋子工具,一步一步削肉剔骨得来的。
就算是那人想把江山给他,他也嫌弃。
让他放下过往,对他不再记仇,更是不可能。
但现在,他有了苏姑娘,他有了不该有的贪念欲望,佛心也变成了尘心。
他也深感自己卑劣,辜负了师父的苦心培养。
被驱逐出寺,是他应该得到的惩罚,他无话可说。
但是唯独师父……他不知道该如何与师父说昨晚的事。
无念觉得他很是矛盾,一边深觉自己无耻卑劣,一边又渴望与苏姑娘的温存时光。
可苏姑娘是喜欢他的,他们也有了夫妻之实,他也该对苏姑娘负责。
与苏姑娘在一起,就是他最想做的事。
所以,只要苏姑娘喜欢,即使他不愿意回到那冰冷的皇宫,即使他讨厌见到高高在上的父皇,他也可以将就。
无念摸着胸口,虽然一把年纪,年少时他也不缺这些,那时肆意妄为,根本不懂情爱为何物,全都是为了满足身体固有的欲望罢了。
直到他遇到柳韵,才明白了这带着爱情的欢好,是与众不同的。
提到柳韵,无念又想起了崇帝,心里又是一阵郁结不快。
若是想与尹仇争夺苏姑娘,怎样都离不开崇帝这关。
无念也不能确定,在尹仇和他之间,崇帝会向着哪一方,毕竟对于他这个好父亲来说,只有江山是第一位的,其他都要靠后。
可现在的他对崇帝来说,是没有尹仇更有价值的。
而且无念也想不通,崇帝为何要特意派人来取苏姑娘的血。
崇帝冒着不惜被尹仇发现的风险,也要取血,着实有些不合情理。
无念剥着地瓜皮,定了定神,宫里这趟怎么都是避不过去了。
地瓜烤的火候刚好,又香又甜,不知道苏姑娘此刻在做什么。
想到自己心爱的姑娘,要去服侍他人,无念又没了吃地瓜的心思。
他需快些入宫,才能快些将苏姑娘救出来。
御书房
此时崇帝正为东丘国的战报头疼,尹仇和张阁老也是被崇帝急召欲要商讨一番。
一同被叫来商讨的还有三皇子和四皇子。
东丘此次起兵,明显是有备而来。
南屿与东丘交界之处,山脉众多,照理来说,对南屿应是易守难攻之处。
但东丘就好像为了应对这种劣势,特意训练了几支队伍,不与南屿正面相接,只趁天黑偷袭。
而且每次出动,都只是五十余人的小队,他们对那附近的地形比南屿军队更熟悉。
每次在南屿军要正式去抓,他们就跑得没了影子。
几次三番搅扰,乱了南屿军队的军心。
本以为又是夜晚的突袭,结果南屿军轻敌应对,竟是被东丘正规军反制,一下又占了好几处城池。
现在大军后退撤离,萧刹将军也受伤战损,不能再带兵出征。
东丘使者前去与萧将军和谈,说这次战役只为要回曾经东丘割让给南屿的地界,并赔偿此次作战东丘花费的军费,约一千万两黄金。
这战报着实让崇帝头疼,现在他正是纠结,到底是战是和。
就在此时,有内侍向崇帝禀报无念进宫的消息。
尹仇眸光微闪,怎的,这和尚刚破戒,就来宫中见崇帝,不该是回庙暗自神伤么?
崇帝惊讶过后,是掩盖不住的喜悦。
无念的僧袍因为被雨水浸泡,又未及时展开晾晒,显得发皱。
他的佛珠手串不知落在了哪里,一下手中没了拿捏的东西,他很是不习惯。
再次回到宫中,恍若隔世,九年的光景,却是一点未变。
尹仇几人被崇帝屏退,无念与尹仇擦肩而过。
无念再不掩盖他的锋芒气质,眼神冷冽,未予尹仇言语,那表情就像尹仇欠了他什么东西似的。
尹仇挑了挑眉毛。
无念进殿,崇帝将所有内侍也都屏退,曹公公离开前特意将门关上。
崇帝乐呵呵的上前,欣喜的不知道该从哪开始问起。
无念没给崇帝笑脸,直入正题,“住在寺里的凉城义匪是你的人?”
被无念没头没尾的突然一问,崇帝还反应了一会儿,看着无念神色不善,他也有些明白了无念的来意。
“儿子出家不见他爹,他爹想知道儿子近况,还不兴人打听了?”
无念长长出了一口气,又问,“灭口也是你的意思?”
崇帝看无念脸色更臭,他也是琢磨了一下才答,“朕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他们的组织有他们的规矩,朕也不可能事事都要过问……”
无念低头闭目了好一会儿,才又说,“莫要再行杀戮。”
崇帝想要接话,被无念抬手阻止,无念像是知道崇帝要说什么一般,继续道,“活下人的孩子是我徒弟,我能保证他不会坏了规矩,你就当他死了。”
无念定定看着崇帝,崇帝把弄着手上的沉香珠串,又是一阵咳嗽,“好,既然轩儿如此说……但若让我发现他坏了规矩,轩儿该是知道后果。”
“好。”
之后又是片刻沉默,崇帝好奇,“轩儿入宫,只为这一件事?”
无念眼神有些闪烁,他捏紧了拳头,后又松开,才抬头责问,“为何要取苏姑娘的血?”
崇帝收敛了笑意,坐了下来,“只是取血,又不是要命,就是为了这事来找朕?”
“朕还以为……”崇帝面色不悦,还有些失望。
“你没回答,为何要取她的血?”
“朕取血自是有朕的道理,连朕取个血都要管?她只是给你疗伤止血,就让你这么喜欢?”
崇帝心中有些不是滋味,现在还没确定苏家丫头与姬晴的关系,但他隐隐觉得这小丫头一定是有什么猫腻,不然尹仇不会突然铁树开花,娶个没什么长处的平民丫头。
而且这小丫头,似乎确实知道的不少,初见谢恩,还知道藏拙。
现在他取个血,无念像炸了毛一般,还特意进宫问责,这让他很难办。
听闻崇帝如此说,无念更加炸毛(虽然他秃头),“好啊,果然你知道,所以你故意把人放给我,故意给我下药?!故意坏我修行?!”
崇帝听得云里雾里,看自己儿子更加气急败坏,“什么下药?什么坏你修行?”
反应过来的崇帝一脸震惊,“轩儿?你和她?!你是说她坏了你的修行?!”
无念以为崇帝装糊涂,又气又羞,“还跟我装糊涂!我告诉你,你再敢动她一根头发,就休想让我称你心意!
崇帝捂着心口又是一阵剧烈咳嗽,这一刻他觉得甚是疲累,也没有了与无念再解释的心思。
“轩儿就这么喜欢那丫头?”
“众人都以为那丫头是被尹仇强掳,朕看此事没有这么简单……”
崇帝的话没说完就被无念打断,“够了!你说的再多,我也无法全然相信。”
“我知你不会帮我,只求你再莫动她。我自己想法子,不会为难陛下,影响您与‘股肱之臣’的关系!”
无念说完,也不看崇帝的脸色,直接摔门而去。
曹公公再入殿,只看陛下他老人家一脸疲惫,捂着绢帕咳嗽个不停。
曹公公安慰着,知道一定是皇上与大皇子谈的不愉快。
崇帝收起绢帕,对曹公公道,“硬的不行,来软的,到时候让轩儿在一旁看着,不能让他被那丫头牵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