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后,关雎先是把卫阙拉到房里,板着脸警告了他一通:“你一个大男人老跟小孩子斗什么气,你还太子呢,幼不幼稚。
再斗气,你就给我出去住!我家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如此偏帮,直把个卫阙气得半死!
训完了卫阙,她又去劝弟弟关晟,苦口婆心道:“我说晟晟,若是别人,你怼了也就怼了,你姐姐我半点都不带拦的。
非但不拦着你,还帮着你一起向外赶。但这个人吧,他实在赶不得。”她跟关晟咬了一耳朵,说了卫阙的身份。
关晟做梦也没想到,他看不顺眼的这个便宜姐夫来头居然这么大。当真是又惊又气又无力。
关雎接着说:“所以,除非咱们家造反,否则你将来就是考上了状元,也还得给他们家打工。
咱对待未来东家掌柜是不是得稍微客气那么一点点?
万一真惹恼了他,给你穿小鞋可怎么办?
严重一点的,直接撸了你的功名,那么你这些年的努力不就白废了吗?”
关晟从小受的思想就是忠君爱国。
如今,卫阙是君,他是臣,如今形势比人强,就算他再怎么不愿,如今也只能暂时将这口气忍了。
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上位者向来喜怒不定,关晟自己将来能不能入仕途,他自己倒是无所谓。
他却是怕自己的任性连累了姐姐和未出世的小外甥遭罪。
他忧心忡忡的问关雎:“你会跟他去京城吗?”
关雎摇了摇头:“不会!那皇宫又不是什么好地方。
我一个无根无基的空头郡主,去了那里还不得让人给活剥了。”
“那,他们将来会把小外甥带走吗?”
关雎斩钉截铁道:“放心,我不会让我的孩子离开母亲的。”
话虽如此,但他们姐弟面对的是皇家。姐姐这么说,怕也只是安慰他罢了。
他仔细思量着姐姐的郡主封号。
陛下肯给姐姐郡主的爵位,一来姐姐种新粮的功绩确实大。
二来,怕也是有意在抬姐姐的身份,为将来迎她入东宫做准备。
他长叹一声,只恨自己还太过弱小。明知未来会发生什么,他却只能干看着,什么也阻止不了。
他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更加努力的读书,强大自身,将来作姐姐和小外甥最坚实的后盾。
关晟因为姐姐的劝说,虽暂时歇了与卫阙相斗的心思。
但想到,这人让姐姐吃了那么多的苦,将来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他心里还是欢喜不起来。
不过,倒底没有再与他针锋相对,只是冷淡的以礼相待。
卫阙也想与小舅子搞好关系,奈何他从前没有与孩子相处的经验,一时也无从下手。
倒是东宫侍卫统领许凇原,给他出主意:“爷,关少爷喜欢读书,而且颇有天份,将来肯定要走仕途的。
您何不投其所好,给他弄些书本笔墨,亦或是往年的科考试卷来,这些东西他肯定喜欢!”
卫阙闻言,眼前一亮,别说这还真是个好主意。
只不过,就算是要弄这些东西,怕也要回京后了。
眼下,先这么着吧!
此次关晟之所以回家,是因为他的老师听说了关雎被封为郡主的事情,特地给了他几天假,让他回来看看的。
如今,人已经看过,一切安好。只除了门上的牌匾由“关宅”换成了“关府”,其余似乎并未有太多变化。
关晟发誓要好好读书,将来出人头地给姐姐撑腰
因此只在家待了两天,便又回府城继续读书去了。
关睢这才收拾收拾,重新带着人出发去盘家寨。
大船沿沱水溯流而上,一路上顺顺当当的到了盘家寨。
刚一下船,盘家寨的寨主盘图便带着全村老小在码头上迎接,口称“恭喜郡主”。
关雎扶起盘图,无奈道:“您老也都六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跟着年轻人跪来跪去的,小心伤了膝盖。”
盘图乐呵呵道:“礼不可废。郡主帮扶我们盘家寨良多,我老头子可不能不知好歹。”
老人家看见关雎身边站着的男子,长身玉立,气势非凡。
有些不好意思的问:“敢问郡主,这位小哥儿是.....?”
关雎看了眼旁边硬跟来的卫阙,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说:“这是我夫君,刚回来不久,所以你们都没见过。”
于是众人又同卫阙一番见礼,称他为:“郡马爷。”
卫阙仔细回味着“郡马爷”这个称呼,觉得还挺新鲜,挺悦耳的,于是大方的应下了。
盘图新起的房子就座落在盘蛇岭脚下,是座典型的吊脚木楼,背水面山。
吊脚楼
像盘家寨绝大多数人家一样,盘图家的门口是条不到丈宽的黄泥土路,路的那边就是高耸的盘蛇岭。
一条蜿蜒的羊肠小道从岭脚直通到山上,一直消失在密林深处。
屋后就是清澈的沱水,数十根粗壮的木柱,打进河里支撑起了这座木楼。
瑶民们这么做,是为了尽量将有限的平地留出来种粮种菜。
关雎不是第一次来了,因而到了盘图家并不陌生,反而十分自在。
山里树木多,气温明显比城里要低得多,很是舒服凉快。
这也是每年夏天,关雎都会跑来此处避暑的原因之一。
盘图的孙子盘虎,自屋后的木桶里端来了冰镇好的凉茶和新鲜的水果。
杯子是竹子做的,质朴中见清新。
凉茶倒进竹杯里,新绿中见微黄的叶片,随着茶水浮浮沉沉,格外的好看。
盘涂亲自给两人倒了茶,关雎笑着谢过老人。对卫阙说:“这是凉茶,也是苦茶,是寨子里的特色。
用这里特产的苦茶叶,外加几种草药煮制,在山泉中冰镇而成。
清炎解暑,生津解渴。夏天喝,极为合宜!”
卫阙端起杯子饮了一口,初时味苦,而后回甘,一股清凉的气息顿时在口腔里炸开来,随后又向下延升到喉咙里,直到肺腑。
一杯茶下肚,浑身的暑气便下去了一半,忍不住赞叹道:“果然是好东西!”
一面又嘱咐她:“这茶性凉,你就别喝了。吃果子吧!”
“放心,我晓得的!”
他们这么多人,即使有寨民们帮忙,大家也不好意思干坐着。
因此,堂屋除了除了关雎和卫阙,以及几个侍卫外,其余的都去厨房帮忙去了。
这时,许凇源突然进来禀报说:“爷、夫人,靖州府同知郑豫来了,就站在外头求见,可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