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们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个想法被颠覆的如此之快。
吃完饭后,卫阙第一时间到中堂找关雎。但见中堂里还坐着一位老夫人和一位中年妇人。
见他进来,赶忙起身向他见礼:“臣妇见过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
老太太和陈氏都是有诰命在身的。老太太是三品“淑人”,陈氏是四品“恭人”,故称臣妇。
卫阙心中明了,这便是关雎在信中所说的,她母家那边的亲人了。
老夫人应该就是外祖母秦氏,中年妇人便是她的三舅母,靖州知府李亨的夫人陈氏。
于是忙将她们扶起:“两位长辈不必多礼,快快请起。这些日子,雎儿多谢二位照应。”
老太太和陈氏连道不敢:“雎儿也是我们家的孩子,做长辈的心疼晚辈,那是应当的。”
卫阙陪着她们在中堂说了一会儿话,眼见着身边的小女人哈欠一个接一个,生理泪水都出来了,整个人困成了小鸡啄米。
遂赶紧同二人告辞,小心的抱着关雎回房间了。
等两人走了以后,老太太和陈氏对视一眼,俱都松了一口气。
陈氏笑着说:“如今看来,殿下是极爱重雎儿的。否则也不会都到年关了,还从京中赶来,只为陪她生产。”
老太太也十分欢喜:“是啊。看他对雎儿的样子,不像是做假的,倒真真是一对儿璧人。
皇家子嗣单薄,但愿咱们家雎儿这一胎一举得男,将来能够母凭子贵,得个好结果。”
若是关雎在此,定不会赞同老太太的想法。但老人家局限于这个时代的思想,她就算是听到了,也只会一笑而过。
且说关雎这边。
看在卫阙千里迢迢赶来沱江,陪她待产的份上。这一次关雎便默许了他进自己的房间。
脱袜上床的时候,卫阙看到关雎肿的发亮的双脚,伸手轻轻一按就是一个窝,半天都恢复不过来。
顿时心疼的无以复加:“怎么肿成这样?找大夫看过了吗?”
关雎不在意的笑笑:“水肿而已,孕晚期常有的现象,等卸完货就好了。”
尽管关雎已经泡过澡了,但卫阙还是唤了丫鬟端了热水来,亲自给她泡了一回,按了按双腿,只为她能舒服一些。
关雎的丫鬟们俱是相视一笑,姑爷如此重视她们家主,这是好事,她们也为家主高兴。
两位嬷嬷的心里也大为感慨,为妻子亲自洗脚这样的事情,便是放在民间,怕也没有几个男子可以做到。
殿下贵为一国储君,却能为妻子做到如此地步,可见,他对荣宁郡主是真的爱重到了骨子里。
如若郡主这一胎再生下小皇孙,只怕便真的要册封为太子妃了。
孕晚期,只能侧着身睡。即使如此,腰疼的还是像被折断了一样,每次翻身都是一次巨大的挑战和折磨。
再加上胎儿压迫膀胱,每晚都要起夜五六次,实在算不上好眠。
卫阙看着关雎疲惫的脸,着实心疼坏了,问她:“每天都是如此难受吗?”
关雎靠在他的臂弯里,有气无力的:“这两个月会难受些,等生了孩子就好了。”
次日晨起,卫阙亲自服侍着关雎穿衣洗漱,照顾的无微不至,一连两天皆是如此。
预产期这天毫无动静,两位嬷嬷看过后却说:“胎儿已经入盆,不是今天,就是明天了。”
果然十二月初九这天刚吃完晚饭,关雎的肚子就发作了。
起初只是隐隐作痛,后来一阵一阵的,变得十分有规律,也见了红,两位嬷嬷说,这是要生了。
整个关家大宅,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好在,有老太太和陈氏在,该进产房的进产房,该烧热水的烧热水,一切都忙而不乱,井然有序。
卫阙更是命十二卫将关雎住的院子围了个严严实实,又让人去把医馆的那个老大夫请了回来守在家里。
有道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准备周全些总是好的。
此时,产房里的关雎,哪怕再痛也都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
因为她非常清楚的知道,大喊大叫只会消耗更多的体力,对生产没有半分帮助。
卫阙心疼关雎,两次想要进产房陪产,都让关雎给轰了出来。
生孩子这么狼狈狰狞的场景,她下意识的不想让卫阙看到。
如此苦苦挣扎了一夜,次日羲光微亮之时。
随着关雎一声痛苦的闷哼,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打破了清晨的寂静。仿佛在向世人宣告,这个世界我来了!
听到孩子的哭声,关雎的眼泪瞬间从眼角滚落。她做母亲了,从此后,这个世界上又多了一个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
与此同时,在产房外守了一夜的人们,也欢呼起来:“生了,生了,孩子终于落地了。”
卫阙听到孩子的哭声,整个人就像被定格了一样。
随后紧绷了一夜的心神顿时放松了下来,眼角眉梢都是温和的笑意。
仿佛春风过境,满树花开。
过了一会儿,产房的门自里头拉开来,李嬷嬷笑容满面的抱着一个蓝色的襁褓走了出来,同卫阙道喜:“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太子妃娘娘生下了一位小皇孙,重七斤二两,母子平安!”
“好,辛苦两位嬷嬷了,孤重重有赏!”
不过他并未第一时间伸手去抱孩子,只担心的看向产房:“太子妃怎么样了?”
嬷嬷笑盈盈的说:“娘娘安好,里头正在收拾,还要再等些时候才能进去看望。殿下不如先抱抱孩子罢?”
卫阙这才伸手,在嬷嬷的指导下,小心翼翼的将孩子接了过来。
怀里的小东西柔软得不可思议,抱在怀里轻若无物,这让他浑身都变得十分僵硬,唯恐摔了他。
或许是在母体中营养充足,小家伙并不像一般的婴儿那样皮肤皱皱巴巴的,反而长得十分嫩白。
尤其是头发,又黑又浓,漂亮极了。
此时他闭正着眼睛,嫩泱泱的小嘴巴微微抿一抿,仿佛是睡在梦中的花园里那般。
一股陌生的情感,突然自他的心底升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烈的冲击着他的大脑。
这感情太过浓烈丰富,包含着欣喜、感动、幸福和圆满,这也使得他的眼睛有些微的湿润。
这是他的血脉,他和关雎的孩子,他做父亲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浑身冷硬的气息在一瞬间全部消散,整个人都被巨大的幸福包裹着。
他低下头,轻轻的吻了吻孩子的额头。他的儿子是如此可爱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