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梦棣问道:“是你呀,这是出什么事了?”
那小贩也不答,只是行了个礼说道:“小人给六爷请安了!”
刘梦棣手一抬:“起来吧,支支吾吾的做甚?是大雄宝殿里的佛主被你们吓跑了,还是大慈大悲的观音娘娘被你们气跑了?”
刚刚刘梦棣在柴宗礼面前的确是有礼有节,但那不是常态。
现在说话这味才是他平日里说话没个正经的正常样。
这话一出口,就逗得那江剑兰噗嗤一下给乐出了声来。
此时柴宗礼才说道:“殿下即是有事,我们主仆二人还是不宜在此逗留,还请许我回避一二。”
刘梦棣回头拱手言道:“我派人送送你。”
“不必不必!”柴宗礼说着便带着江剑兰向着一边而去。
那小贩好似看出了柴宗礼有些异样。
正当他想说而不敢说之时,刘梦棣就有些生气地压着声音说:“你有没有眼力界呀?那是本王的贵客,要没什么事情,抽两个人出来帮本王送送客呀!这等附庸风雅、不懂装懂之人最好面子了,你们给了他面子就是给了本王面子,懂不懂呀,要让本王把话说得这么白?”
刘梦棣越是要让小贩送人,那小贩对柴宗礼的疑心便越小,或者说完全就被刘梦棣的话给打消了。
谁让柴三太子行踪一向诡秘,即使是像缉校司、枢密司这样的衙门也没几个人见过柴宗礼的。
小贩苦着脸说道:“六爷,寺中出了些事情,真不好再把人调离。且这些人粗手笨嘴的,要让他们伺候人,非得丢了您的脸面不可。”
刘梦棣问:“到底出什么事情让你们这般火急火燎的?你们可都是蒋侍郎的手下,做事都要谨慎而行,切不可急躁!慢慢说,怎么回事?”
“枯荣禅师死了!”
“什么?”刘梦棣愣了一下。
他心中一疑,回头看了一眼柴宗礼远去的背影。
他想了想之后回过头来问道:“你刚刚说的是哪个枯荣禅师?”
“就是那位前些日子才修完了闭口禅的枯荣禅师呀,大慈恩寺就也只有一位法号叫枯荣的禅师,没有第二个了。”
刘梦棣想了想问道:“蒋宗宪现在在哪?”
“即在枯荣禅师房中!”
“快带我去!”
“是!”
小贩应了一声,带着刘梦棣便向着枯荣禅师那里赶去。
……………………………………
刘梦棣之前来过一次枯荣禅师的房间,自然是识得路。
几人紧赶快进,很快就来到了那枯荣禅师的房间门之外。
此时枯荣禅师的房间外面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被兵部缉校司的人给围了起来。
刘梦棣提着华服下裳也不理会别的,严肃地向房间里走去。
虽然缉校司的好些人都认得刘梦棣,但他们得到的命令是不许任何人靠近。
正当兵部差役要挡下刘梦棣之时,那小贩却是连忙挥手示意,让他们不要阻挡。
显然这个小贩在缉校司里还是有些权柄的。
刘梦棣刚要推门而入之时,猛一个回头,对宋琏说道:“你不是爷我,且留在外面,不要让兵部的人为难。”
“是。”
刘梦棣将宋琏留在门外,自己只身走了进去。
倒不是说刘梦棣真的体谅这些差役,而是因为宋琏是个粗人,里面又是事发现场,真不好让这么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进去,防止现场被意外破坏。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此时蒋宗宪一定是在房间里的。
而之前刘梦棣就判断枯荣禅师对自己说谎,且身上的秘密应该也是不少。
即是一位极特殊的人物,二人一会儿一定会聊点什么的。
有宋琏在场,有一些敏感的话蒋宗宪还真不太好说出口。
刘梦棣自己一个人进了房门,在绕过门内的一道屏风之后,一眼就看到了一员四品的大官正站在床前正伏着头细看着什么。
那人即是蒋宗宪。
而在床上半躺半坐着即是枯荣禅师。
想来之前枯荣禅师就是用这种姿势与人对过话,可此时他却是死了。
刘梦棣轻步走上前去问道:“蒋侍郎,怎么了?”
蒋宗宪听得刘梦棣的声音,连忙回过了头来:“呀!六爷?您怎么在这?”
“寺中都是你的人马,你会不知道我来了?与我敷衍什么呢?”
蒋宗宪连忙说道:“臣真不是在敷衍您,是真不知您也在寺中!您来得正好,帮臣看看吧!”
“怎么了?”
“枯荣禅师死了!”
“怎么死的?”
刘梦棣一边问,一边走到那床前,伸出手去,用食指试探着枯荣禅师的鼻息。
在测试出枯荣禅师一点呼吸也没有的时候,刘梦棣又将手按在那枯荣禅师的手腕脉门之上。
他能感觉到了枯荣禅师的身上还留有一些体温。
显然,枯荣禅师真的才死不久。
没等刘梦棣开始思索,那蒋宗宪便回答道:“不知道!”
“嗯?”
刘梦棣愣了一下,放下枯荣禅师的脉门,直起身子正对着蒋宗宪问道:“什么叫不知道呀?你又不知道了?”
蒋宗宪连忙答道:“确实不知呀!臣刚刚虽然是在边上看着,但、但刚刚他还好好的呀!他没喊也没叫,说话都极为正常。再后来,他把嘴一闭,就不说话了。我这心里只觉得一阵发寒发毛,于是便走近一瞧,他、他便已经死了!”
刘梦棣瞪着蒋宗宪冷笑道:“我说蒋宗宪!你又与我玩这一套是不是?夏无踪之死你可还没说清楚呢!你上街随便找个人问问,就你刚刚这话,谁会信?”
“六爷,臣真不是与你玩笑!此事……”
刘梦棣没等蒋宗宪把话说完,便问道:“话说回来了,你没事来大理恩寺做甚?”
“哪能没事呀!臣是与白侍郎一起来的。”
“嗯?白叔达?那他人呢?”
“被臣派人押出去了!”
“什么?”刘梦棣皱着眉头问道:“他刚刚也在这里?”
蒋宗宪指着床边的那条唯一的圆凳说道:“这凳子之前就是他坐的。”
“是他在和枯荣禅师说话,你站在边上看着?”
“白叔达是皇上让臣去监视的,他每天做了什么,与什么人说话都得记录在案。”
“你别与我装糊涂!怎么回事?”
“就是刚刚臣说的,他们说了一会儿的话,然后枯荣禅师就不再言语了。我只觉得奇怪之时,那白叔达突然来轻唤了一声,然后我走近一看,枯荣禅师便已死了。”
刘梦棣连忙又问道:“白叔达动没动手?或者说他们有没有肢体上的接触?枯荣禅师刚刚吃什么了没有?”
蒋宗宪摇头说道:“没有,什么都没有,臣在边上盯着呢。白叔达就只是坐在这凳子上,而枯荣禅师由于身体不是很好,则是坐在床上。二人其实还离着一臂半的距离,那白叔达也没站起来过,根本就够不着。”
刘梦棣又问:“白叔达不是已经被父皇困于宅邸了么?如何会来到这里的?”
蒋宗宪向房门外看了一眼,而后才说道:“是皇上让臣带他来的,借口为太后祈福。哦,是臣觉得枯荣禅师很不简单么,所以就……”
“什么不简单,你查到什么了?”
“哪里是臣查到的呀,是六爷您查到的呀!太子从卫戍军回来时在野肆遇过险,皇上让臣向太子询问当时情形。太子说,六爷您在野肆里与江有汜有过对话,还问所谓枯荣禅师的女儿是不是他风尘剑侠江有汜的女儿,江有汜也一口承认了。”
刘梦棣言道:“胡说,我哪里是这么说的。我是猜出了那江剑兰非是枯荣禅师之女,但当时也不清楚她是谁,直到江有汜亲口说起,我才知晓其是江有汜之女的。太子想来当时害怕极了,话听得有些囫囵,更是记不太清。这事你当向于常胜问一问呀,他当时也在场!弄得好像我事先知晓而不与父皇说一般!”
蒋宗宪言道:“不不不,臣没有这个意思,皇上也没这么觉得的,甚至还夸六爷您镇定自若,机敏无双呢。”
“你少说这有的没的,就问你,枯荣禅师有何可疑?为何不是你来问他,而是让白叔达来与其对话?”
“臣亲自来过一回,且并不为难,还让他好好解释。一开始他也是不开口的,寺中的和尚说他还在修什么闭口禅,不能言语。”
“当时你没一把火将这房屋点了?”
“怎么可能,他毕竟是得道的高僧,臣、臣也不是您呀!”
“你即是说的‘一开始’,可见他后来开口了是么?”
蒋宗宪答道:“当臣越发没耐心之时,他这才开口说话,说是他与监寺圆通受了那江剑兰的要挟的,硬是要让二人帮江剑兰做出个豫王后人的假身份。哦,这事太子也说了,说是柴三太子那些人之前并不知道豫王后人是位女子,所以找了个男人去冒充,给果被真豫王旧部,也就是赵轾那些人看破,所以他们就想着再找一个女人来当豫王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