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上回万寿宴上贤妃不就拐着弯儿提醒着父皇我该嫁人了么,还能因为什么。”
贤妃家中为官多年,也算有些底蕴,但左右跨不过个贵族的坎儿。
话说差不多就行了,春分在深宫这么多年,跟着令明帝又三年,什么不懂呢,她只安安静静给宋莘莘挑着鱼腹柔软的刺,温温柔柔地笑:“殿下清楚就好。”
阿如和其他几个小太监同屋歇了一晚,第二日早早就守着宋莘莘房门开始当值,他话并不多,几天时间,一直是安安静静的,就在不远处看着长宁苑的一切,跟其他几个小太监一起守着宋莘莘,排上的轮值也从不抱怨,旁人同他说话,他就乖乖应答,其他小宫女偶尔指示他去做些累活也笑笑就去了。
不过,宋莘莘的茶水从他来的那天开始,就全部交到了他手上。
春分也不防着他,宋莘莘更是总喜欢把人叫来跟前,也不做什么,就闲说两句话,饮一杯茶,或者喂鱼时总爱叫他捧着盛饵的小碗。
怪不得贤妃会选他呢,确实乖巧懂事,也的确招人喜欢。
阿如在长宁苑待了半月,什么活都能做的很好了,其他下人也爱同他说话,宋莘莘只看着,突然在一个傍晚,让春分跑了趟乾正宫,去给令明帝传了个话。
第二日大早,正起了床要和守夜小太监换值的阿如就看到,宋莘莘寝殿门外多了个他没见过的陌生男人,侍卫打扮,却遮着脸,高大又冷酷,下意识警惕,想问什么,却遭另外的太监捂了嘴。
“做好活就行了,别多话。”
他只好闭住嘴巴老老实实站在了门的另一边,随时听着屋里动静。
今儿宋莘莘起的早,卯时一刻钟,阿如上值还没多久,就听里面传声出来,在里头守夜的宫女推开了门。
阿如多看了一眼对面的男人,见他没有要动作的意思,短暂犹豫了片刻,很快自然地进了屋,给宋莘莘换上新茶,等着她梳妆。
“阿如,你从前叫什么名字?”
宋莘莘正让宫女给梳发,抬手遮着嘴巴打个哈欠,余光撇到外间漂亮的小太监,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奴过去姓祁,名单字如。”
得了回话,宋莘莘放下手开始挑选首饰,随口:祁如?”
“是的殿下,阿如是贤妃娘娘叫惯了的名儿。”
这回,宋莘莘只“哦”了一句,让平日里多受照顾的祁如颇有些不适应,略有些幽怨看着宋莘莘满不在乎只关注打扮的侧脸,眼睛直接就红了。
可今日却无人注意到他的委屈,几个宫女都欢欢喜喜给她们殿下梳妆打扮挑选衣裙,待她们收拾停当,一个时辰已经过去了,宋莘莘连一道视线都没有分给委屈巴巴的祁如,从他身边路过,裙摆带起的香风也从他面前飘过去。
宋莘莘笑盈盈一个小跳跃过门槛,分明稳稳当当,明狰却下意识扶了一把。
“阿狰,今日怎么是你来啊?”
她脸上的欢喜在看到明狰后更加耀眼,提着裙子跳下台阶,仰头看他:“父皇也嫌你像个木头一样了吗?”
明狰面罩外的一双眼依旧是木然的,没人知道他面罩底下,也跟着宋莘莘扬起了一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笑:“陛下担心您像上回一样玩过了头,吩咐属下来盯着。”
明狰可以说是长宁苑这群胆大包天的小宫女小太监最害怕的人了,比那些凶巴巴的护卫大哥都可怕,他总是冷着一张脸,说话也冷冰冰的没什么情绪,偶尔过来一回替陛下送东西或者传话,还会训她们殿下。
她们害怕,宋莘莘可不怕,她就喜欢调戏这种刻板的人,每回总爱趁他过来的时候,故意丢掉披肩,或者坐在池塘边高高的石栏上。
每次明狰都会用一模一样的语气说:“殿下,穿上。”或者“殿下,下来。”
宋莘莘就撇撇嘴,故意做听不到,直到明狰耐心耗尽亲自动手,从战战兢兢的宫女手中拿过披肩替她披在肩上,或者把她从栏杆上一只手抱下来。
“嗯?你今天怎么会说话了?”
他话里带着半分微不可查的笑意,被宋莘莘敏锐察觉出来,凑近了笑嘻嘻和他开玩笑,如果平时,明狰绝对一言不发独自进行一会儿被戳穿的尴尬,可今天他好像心情真的很好,竟然也不抗拒,反而伸手给宋莘莘整理了一下挂在发间的步摇坠子:“属下不是哑巴。”
行吧,他依旧还是那个呆子。
宋莘莘无语,翻个白眼退后一步:“走吧。”
今天宋莘莘要出宫,昨儿就让春分去跟令明帝请过旨,揣着令牌,身后带着明狰。
春分叫上还在委屈的祁如,好像没发现他的情绪一样,和往常一般无二温温柔柔的语气:“阿如,你也跟着。”
“是,春分姐姐。”
明狰觉得宋莘莘依旧是那个乖巧的小公主,上回出事,主要原因在摩罗提,如今摩罗提早就离开,小殿下就是待不住想出去走走看看,能出什么事儿呢。
没想到啊,宋莘莘那可不是一般的乖巧。
她这回没再被盘问,带着明狰大摇大摆就出了宫门,春分笑得温柔,祁如小心翼翼。
宫门外还是停着那架在皇宫里看起来非常低调,但进了人群中就会十分惹眼的富贵马车。
这次宋莘莘甚至直接查好了路线,指挥着明狰驾马穿街走巷,目标明确,最后让马车停在了京城着名的青楼门口。
明狰的脸色在前一条巷子里就已经黑了,马车里的春分这会儿透过小帘看外面,面色也隐泛绿光,更不要提祁如,甚至在打哆嗦。
这万一让陛下知道他们带着殿下来这种地方,都不是掉个脑袋能解决的问题。
春分努力劝宋莘莘回头是岸,却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能苦着脸跟在欢欣雀跃的小殿下身后。
宋莘莘刚下马车楼内就有人迎上,是紫色纱裙敞颈露腿的大美人:“小姐您里面请。”
这地方谁不是人精,宋莘莘价值不菲的马车和她身后气质不似常人的几个下人都彰显着她的尊贵,直接就带着人上了楼上雅间,连票费都是进了屋才提的。
一人百两银,足够寻常百姓一家富富裕裕过好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