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天夜晚,如懿再度因为阿箬那总是多嘴多舌的行径,而叫她出去,随后便让惢心进到屋里来伺候着。
阿箬的心里愈发地感到不痛快,她暗自思忖着,自己的阿玛桂铎近些日子以来政绩极为出众,隐隐有着要盖过如懿的父亲那尔布的态势。
如此一想,她的心中便更加地得意洋洋起来。
而这边,惢心进来之后,看到如懿正长长地叹着气,于是赶忙询问如懿究竟是怎么了。
“是皇上一直有一桩心事压在心头,以至于他心里老是觉得不踏实。”
如懿一边深深地叹着气,一边紧接着就开口询问惢心:“关于皇上生母的这件事情,你有听说过吗?”
惢心一听这话,顿时吓得连忙紧张地向四处张望查看了一番,这才回应如懿道:“那些风言风语的,奴婢倒是听人说起过。有人讲皇上的生母是热河行宫里的宫女李金桂。”
“皇上向来最忌讳别人提及他的身世了,然而我却在想,对于自己的亲生母亲,他的内心里一定是深深地惦记着的吧。”
如懿面色平静而又带着一丝淡淡的情绪缓缓地说道,“李氏一直都是无名无分的,皇上的心里肯定会觉得这是一种莫大的遗憾。皇上嘴上虽然不能明确地说出来,但是我总是在想,能够为皇上把这个遗憾给补上。”
惢心听了这话之后,心中的惧怕愈发浓烈了起来:“主儿,这绝对不行啊!先暂且不论皇上内心到底答不答应,单说便是太后那,头一个就不会应允。要知道这普天之下所有人知道,皇上的生母是太后,这突然间冒出个所谓的生母来,捅破了窗户纸,那让他们二人在日后该如何去相处呢?”
如懿却根本不听从这劝告,敷衍说道:“你尽管放心吧,我正在思索着办法呢。我是不会轻易就向皇上提及此事的。”
如懿如此这般地安慰了惢心一番,这才使得惢心终于放下心来。
翌日,恰恰正是二月初十,这一日乃是如懿的生辰之日。
于情于理,弘历自然也是要来探望探望她的。
弘历在上午的时候便吩咐李玉按照相应的规格给如懿送去了贺礼。
而在这个时候,如懿正在自己的殿内更换衣服,惢心去负责掌厨之事了,阿箬则劝说如懿穿上红色的衣衫,说是显得喜庆,然而如懿却并不愿意,直呼那颜色太过艳丽了,经过一番折腾之后,最终她还是换上了那件显得灰扑扑的褂子。
如懿怀着有些期待的心情轻轻打开了盒子,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支呈现玫瑰样式的簪子。
在那一瞬间,她的内心深处明晰地知晓,弘历对她情深义重,竟然还记得她最为喜爱玫瑰样式的簪子,这般想着,她的心里便更加觉得甜蜜了。
可谁曾想,这只不过是恰好李玉从库房里随意取出来的罢了。
除此之外,之后琅嬅也只是出于表面上的礼仪意思意思地送了一份贺礼过来,而其他人则是一个都没有送。
不过如懿的心里对此并不在乎,她觉得只要弘历还记着她自己就足够了。
李玉在这时候走到了外头,送了惢心一朵绒花,并且表达了希望惢心能够荣华高升的美好祝愿,惢心看着那朵绒花,开心得不得了。
李玉望着惢心离去的背影,在心里想着,只要自己能够这样默默地守护着惢心便好了。
到了晚上,弘历在心中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建设之后,缓缓地来到了延禧宫。
只见他带着一抹温和的笑容说道:“来,如懿啊,朕敬你。今日可是你的生辰,朕特意来陪你吃一碗面,愿你能长长寿寿的啊。”
如懿微微欠身,轻柔地说道:“谢皇上~不过要是真的老了,那肯定是满脸皱纹、皮肤松弛耷拉着,得多难看呀。”
弘历听了这话,不禁咬了咬牙,心中暗想着,反正今天是她的生辰,索性硬着头皮说出了一句:“你即便是老了,那也是好看的。”
如懿瞅准时机,再度趁机明确提出了想要抚养永璜这一事宜。
弘历在听到之后,暗暗地进行思索,心中想着自己已然同意让曦月来抚养永璜了,而且也已经让海兰晋升为贵人去抚养璟兕了。
只是今日恰好是如懿的生辰,他实在不想将这些说出来从而扫了如懿的兴。
于是,他只是敷衍地回应道:“贵妃她也想要抚养永璜,到时候就让永璜自己去选择吧。”
就在这时,如懿突然间又跪了下来,言辞恳切地说道:“皇上,今日可是臣妾的生辰,臣妾有一个心愿想要说出来。”
弘历见状,面色微微一皱,说道:“那你就说吧。”
“不管臣妾说了什么样不知天高地厚的话,皇上您都一定不会生气吗?”如懿目光带着些许探究,认真地看着弘历问道。
“不一定。”弘历心中突然涌起了一丝不太好的预感,紧接着又说道:“你先说来让朕听听看,只要不是让朕封你为皇后就行。”
如懿听后,微微抬起头看了一眼弘历,然后继续缓缓地说道:“先帝驾崩之后,那些留在紫禁城的嫔妃们,皇上您都一一地进行了悉数加封,好让她们能够安享晚年、颐养天年……”
弘历的脸色逐渐变得越来越冰冷,似乎隐隐约约猜到了如懿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什么了。
如懿似乎全然没有留意到弘历那已然有所变化的脸色,依旧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活着的嫔妃能够得以加封,获得相应的尊荣与待遇,难道那些已经去世的就可以不闻不问了吗?所以,还请皇上能够追封您的生母李金桂,让她也能够得以加封,获得应有的名分与地位。”
如懿一脸正气地说着这些话,在她的心里十分清楚明白,皇上身为天子,碍于身份和诸多因素,有些话是不能轻易说出口的。
但是这并没有关系,因为她自认为自己是弘历深深爱着的心上人,所以她愿意去帮弘历把这些话给勇敢地说出来。
在这个时候,弘历依然还在尽力忍耐着自己内心的情绪。
他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面色有些阴沉地说道:“有些人的确是可以放在心里默默地挂念,更何况,朕的生母乃是当今的钮祜禄太后。”
然而,如懿却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弘历的情绪变化,依然在不依不饶、要死不活地说着:“可是李氏才是您真正的……”
话还没说完,弘历已然愤然地将手中的酒杯狠狠地摔碎在地,伴随着一声怒喝:“朕说了,朕的生母是太后,不是什么宫女李氏!”
他大声地呵斥道,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和呵斥声,把守在院子里的宫人都着实吓了一大跳。
弘历在心中暗自思忖着如懿这又是在发什么疯?
而且自己在登基之初的时候就已经将李氏追封为先帝的嫔妃了,并且也妥善地将其安葬入妃陵,使其能够享受香火供奉,自己从来都没有忘记过这件事,只是迫于各种缘由而不能将其宣之于口罢了。
可偏偏如懿在这个时候又在这里上蹿下跳地折腾。
“皇上息怒。”如懿赶忙说道。
“娴答应,你今日的言语已然冒犯到了朕,朕决定将你禁足一个月,对此你可有异议?”弘历表情严厉地说道。
“臣妾无异议。”如懿回答道。
说完之后,弘历便气冲冲地离开了,去往了东偏殿的仪常在那里,只留下如懿一个人孤零零地跪在地上。
只见阿箬和惢心急匆匆地冲了进来。
阿箬一脸惊讶和不解地说道:“皇上怎么就走了呀,而且还去了仪常在那儿呢。”
只有惢心稍微思索了一下,然后说道:“主儿,您该不会是将昨天晚上的那些话给说给皇上听了吧?”
阿箬一听,连忙追问是什么话。
惢心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地告诉了阿箬。
阿箬在内心越发地冷笑起来,她真是越来越看不懂如懿的这些操作了。
如懿则轻轻地点了点头,缓缓地说道:“该说的不该说的,我全都都说了。皇上他作为人子,有些话他碍于身份不方便说出口,这没关系,我愿意替他说出来,只希望皇上能够成全他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
惢心想到接下来又是长达一个月的禁足生活,而且内务府肯定又会趁机苛待,不由得眉头皱得更加紧了。
只有如懿心里暗暗的想明白了,弘历此番举动,不是为了惩罚她。
而是宫里有太多眼线,弘历对她,名为禁足,实为保护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