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君言醒得挺早,生物钟比他的闹钟更有用一点。
计行之睡得四仰八叉的,大通铺确实很大,许君言和计行之各睡一边,中间可以塞得下那三个没来的队友。
许君言刮了下自己的眼眶,试图把睡意和对美梦的眷恋从脑海中赶走。
许君言先前还担心过在计行之身旁,他会不会再次难以入睡。感谢辛勤的劳作让他不至于难寝,只不过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许君言做了一夜毫无逻辑的梦,这些梦唯一的相同点就是都有计行之的身影。
浪漫的、非浪漫的,日常的、迷离的……都有。
许君言醒来时怔愣了许久,直到听见计行之那规律的呼吸声才让他回过神来。
先去洗漱一下,降降热。
再去外面透透气,让秋风把自己吹冷静一点。
计行之走出房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个画面。
许君言很认真地坐在客厅的蒲团上,面前是一张木桌,木桌上摆满了茶具。
许君言在泡茶。
计行之不懂茶艺,但他看得出许君言也不是太懂的人。他握着茶壶的姿势绝对算不上标准,但手腕的弧度可以说是优美的。
计行之饶有兴致地看着许君言的双手上下翻飞。
“喝一杯吗?”许君言明显是早就发现了计行之,但他依旧稳稳地把茶沏好后,才缓缓对他开口道。
“好啊。”计行之理所应当地坐在了许君言的对面。
茶是绿茶,清新又解渴,水温把控得不算很好,有一点烫,但计行之并不计较这点。
“挺好喝的,哪里来的茶叶啊?”计行之问道。
“桌上就有,我问过老板了,可以随便喝。”许君言答道。
民宿的老板很热情,许君言刚出房门,老板就迎了上来,问他要不要吃早点。
许君言示意他小声一点,“里面还有人在睡呢。”
老板立刻压低了声音,向他道歉。
许君言也没想怪他,他只是问道:“有咖啡吗?”
许君言习惯早起后喝一杯咖啡,前几天的条件都不允许,可他实在是有些嘴馋了。
“咖啡没有,绿茶可以吗?”老板道,“就在茶桌那里,可以自己泡。”
许君言歪了歪嘴角。
勉强可以吧。
“这里还有茶点,”许君言递给计行之几块糕点,“老板做的。”
“亲手做的?”计行之吃了一口,糯米味,挺甜的。
“对,他们早餐也会卖,”许君言用手掌指了指计行之身后的餐厅,“这几块是他们送的。”
“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了。”计行之吃得倒是挺香的。
第四天开录时间比前几天都晚一些,可能是考虑到了众人昨日的疲惫状态,因此放长了休息的时间。
可换句话说,这也缩短了他们今天的劳作时间。
但好在今天只用种树,不用运送树苗,省了很多力气。
经过昨天的一役,种树的流程他们也早已熟悉。算起来,今天的种植进度明显比昨天快了起来。
“下午应该能收工了吧?”詹睿瑶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只剩四分之一了。”
“那必须能成,”林智祁给大家打着气,手上还扛着一棵树苗,“行之,你再挖深一点,这个坑还太浅。”
“好嘞。”计行之用脚把铲子往下按,腰部发力,带出一抔土,堆在一旁。
詹睿瑶见状,迅速地把树根处用于保湿的包装袋给拆了。
树苗被林智祁放入坑中,许君言拿着另一把铲子,面无表情地把土往回填。
“哎——”身后传来莫羽航的叫唤,原来他又带来了两棵待种植的树苗。
分工是轮换着的,如此重复性高的任务,总是要寻些不同的乐趣出来,才不至于让人丧失观看的动力。
因此计行之提议道:“我们来唱山歌吧。”
“什么?”莫羽航嘴动得比脑袋快,“嗬咯喂——看那山郁郁葱葱嘞!”
莫羽航确实是有些自由创作的天赋在的,随口编写的词,被他用山歌的调调唱出来,还真的像那么一回事。虽然他的嗓子不太适合唱太正经的曲子,可这破锣嗓子一拉长音,就又是另一番风味了。
可谓是原生态肉嗓。
“劳作的人们啊,土壤是他的家。”许君言也唱了起来,同样是即兴创作,许君言的歌喉则更像是民谣歌手的街头弹唱。
给他一把吉他,许君言就可以化成什么颓废风或者文艺风的歌手。
低沉的嗓音给这没有定式的旋律增添了一丝故事感,仿佛许君言就要向大家娓娓道来一段,属于这片土地的故事。
“风啊,在喧嚣中,带走了我的发卡,”许君言还没有结束他的沉吟,“它同我的汗水,沉眠于足下。”
和莫羽航截然不同的歌曲演绎,成功把这首即兴创作的基调带偏了。
作为队里的另一个vocal,林智祁自然是接过了创作的笔。
“若你思念我,也不要把花儿留下,”林智祁献上了华丽的高音,“那漫山遍野开满的,都是我的牵挂。”
“呜——风啊。”詹睿瑶小声地吟唱着,声音悠长,一个“呜”字,就能哼得百转千回。在他的设计里,这是歌曲的break段。若这片土地是舞台,詹睿瑶就会跟着这旋律旋转,舞到尽兴之处时,再转身献上一记小跳。
“别吹红了我的脸颊,”计行之顺着旋律唱着,他唱得很慢,大概是在边唱边想着具体的歌词,“转身去吧,枝丫上的鸟儿会回答。”
“枝丫上的鸟儿会回答。”许君言跟着计行之,把他的最后一句词又唱了一遍,只不过这次他改了几个调,让这句词落成了结尾,给这首没有调子没有主题只有自由的歌收了个尾。
“太完美了!”莫羽航把树苗放进坑中,也没有急着转身再去拿剩下的树苗,而是待在原地听完了大家的即兴发挥,此刻他正发自内心地鼓着掌。
“这应该是我们真正意义上的,全员参与制作的第一首歌。”计行之说。
“这么一说,还挺有意义的,”詹睿瑶道,“给这首歌起个名字吧?”
“名字?”莫羽航挠挠头,“这怎么起啊?”
“《佘家村之歌》?”林智祁充分展现了他起名废的实力。
“风?土地?”詹睿瑶试图提取着歌词里的意象。
“《随兴》?”许君言提出了他的想法。
“随兴而为?”莫羽航思考了一下,“确实很符合这首歌的创作思路。”
“毕竟我们的创作思路就是没有思路。”计行之笑道。
“创作就是这样的!”莫羽航看起来对许君言想的名字很满意,“有时候冥思苦想好几天,都不如一瞬间的灵感乍现。说是随兴而为,其实是被缪斯女神偏爱了。”
“那为什么不叫《偏爱》?”林智祁道。
莫羽航露出了一个“你说为什么”的无奈表情。
“我有一个想法。”计行之举手道。
“计同学请讲。”许君言说。
“为什么一定要给这首歌起一个特定的题目?”计行之说,“这首歌旋律是自由的,歌词是自由的,曲名也应当是自由的。”
“无题之作,标题即是一片空白,”许君言说,“可正因为空白,所以才有无限可能。”
“我赞成。”詹睿瑶道。
“我也同意!”莫羽航一拍手掌,“全票通过!”
“你什么时候能代表我的意见了?”林智祁瞪了一眼莫羽航,“虽然我确实没有异议。”
“好在摄像机都把我们刚刚的歌录了下来,”詹睿瑶笑了笑,“羽航,可以把这首歌编个曲再演绎出来吗?”
“小问题!”莫羽航胸有成竹地道,“今晚就能给你个dem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