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太后眸光掠过眼前的苏婳,这丫头倒是心思沉稳,若是换做寻常女子,头一次进宫来面见她,多少都是会有些紧张的,可现在,她在苏婳的脸上丝毫看不出半分慌神之色,只有平淡如常。
不得不说,苏婳给她的感觉,是完全不同于从前外界传言的那种,真真是如皇帝说的,当初按照靖尧的意思,将苏婳赐婚给宁王,废柴小姐配残废王爷,原以为是羞辱之举,到头来,竟是将一块珍宝给了墨千寒。
尤其是这段时间以来,她虽然居于深宫之中,但宫外的事情,她都是有所了解的,丞相府之中发生的种种,丞相夫人之位的更替,相府老夫人离开丞相府去灵禅寺礼佛,这里面多有回避之意。
很显然,能够将丞相府搅弄成现如今的局面,苏婳就不是个简单的,再者,苏萱设局,最后在苏婳手中吃瘪,种种下来,纵然这些事情,都只是归咎于后宅之中的争斗,但苏婳这般年纪,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就不是等闲之辈能做得出来的。
往后,宁王府后宅,有苏婳这样一个厉害的人打理,宁王府后宅那沉闷的气象应该是要换一换了,就只不知苏婳能够让墨千寒改变多少,好在就算苏婳再能耐又能怎样,墨千寒就算是心志恢复到从前那般,残废的双腿,便是墨千寒永远也无法站起来的根源。
只要如此,那一切就还都在掌控范围之内,根本就不会有任何的影响。
苏婳能够察觉到娄太后流转在她身上的那些打量眼神,她只是淡定的坐在那,自不会去多说什么,反正这娄太后有什么话同她说,她就说什么话,这种时候,她可会无聊的故意去找话题和这人攀谈。
殿内,一时间也是寂静之色,唯有几人端起那茶盏,茶盖拨动之间,瓷器的清脆声音。
娄太后瞧着苏婳,还真是个性子沉稳的人,若是当初苏婳将自身才华,诸多方面早早地表露出来,或许……
后宅之中争斗,苏婳的母亲已死,先前相府后宅乃是苏萱的母亲朱氏把控,苏婳如果真的没有藏拙,估计都熬不到她长大。
越是往这方面去想,就越是觉得苏婳胜过苏萱不知道多少,只可惜,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成为定局,苏萱成了靖尧的靖王妃,而苏婳也已经成了墨千寒的宁王妃,局面已成,这些事都不可能再改变。
否则,世人指不定要怎样在背后议论,说他们皇家之人,尤其是皇帝之言,太过儿戏。
就在这时,墨千寒也是开口说话了,“太后,儿臣还需要携妻子前去给皇兄请安,今日良缘,也是当初皇兄赐婚,今日新婚后第一天进宫来,自是不能耽搁了去给皇兄请安,太后,那儿臣就先带她一同过去了。”
娄太后放下手中茶盏,淡声道:“行,你们且去吧。”话落间,她又对着苏婳嘱咐了一句,“成了亲,就好好的,和和睦睦,有你在身边,宁王应该也能更开朗些,这些年心中那些郁结,也该疏散了。”
苏婳:“太后的话,臣妾都记在心中了。”
娄太后:“嗯,如此便好,行了,你们去吧。”
说着,苏婳就站起身,朝着上位的人福身一礼,而后就过去,推着墨千寒的轮椅往殿外走。
而娄太后这边,望着那走出去的人影,不禁看的有些走神。
侍立在旁边的贴身嬷嬷见状,轻声道:“太后,宁王和宁王妃,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娄太后神思收回,淡声道:“能有什么问题,无非就是墨千寒娶了一个厉害的妻子而已,宁王双腿残疾,是个废人,这是不争的事实,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也已经无力回天,妻子再厉害,也只能是将宁王府经营好而已,当年先帝那般看重墨千寒,差点就让他成了太子,坐在了哀家儿子现在坐的位置上,当年哀家费了那么大的功夫,虽说当初顾及天下人的议论,不能弄死他,但现在这样,难道还能让他再翻了天去不成,现在的天下都在皇帝的掌控之下,谁都别想动摇分毫。”
一旁的嬷嬷听着这话,也是连连点头,说道:“太后所言甚是,皇上高坐君王之位,君临天下,凭他一个残废王爷,岂能翻天,他可不再是当初那个战功卓着的战神王爷了,如今只是一个整日坐在轮椅上的虚弱废物。”
娄太后听着这话,心中是畅快的。
……
这边,苏婳推着墨千寒出了寿安宫。
外头候着的流星见到王爷和王妃出来,随即跟过来,而后上了马车,便往勤政殿去给皇帝请安。
马车内。
苏婳看着坐在身旁的墨千寒,淡声一笑,说道:“太后对夫君,还是很忌惮呢,不过,她眼中却是又透着一股子放心。”
墨千寒笑笑,说道:“因为在她眼中,我是一个残废,放眼历朝历代,就没有一个残疾的皇室子弟,能够登临帝位的,她自然也就放心了,其实,婳儿,太后她不是看到我而忌惮,是因为看到了婳儿,才让她心中忌惮。”
苏婳有些不解:“看到我而生出忌惮之色吗?不至于吧。”
墨千寒认真道:“怎么不至于,婳儿这样的贤内助在我身边,自然是能够引起他们的忌惮,据我所知,他们十分后悔,当时将婳儿你赐婚给我,只不过先前牵扯到墨靖尧,再加上我那皇兄,圣旨金口玉言,若要随意反悔的话,会让天下人耻笑,所以他才没有收回成命。”
苏婳:“他们忌惮我,可惜,他们还是错了,真正需要忌惮的,从始至终都是夫君你。”
墨千寒伸手,轻轻地抚摸着苏婳的脸颊,说道:“有婳儿在我身边,我觉得很好,是我们都令他们忌惮。”
苏婳浅浅一笑,也没有去多说。
不多时,马车很快就从寿安宫所在的位置到了勤政殿外。
两人在殿外候着,等那宫人进去通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