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中央大学成立的时间还不到一年，学校里的树木还没有长开，光光的枝干，顶着一个团团绿油油的头，宛如帽子一般。道路旁，小径边一些花草长得倒是茂盛，这些花草虽然也是新种的，但它们生长周期短，长得快了些，倒是先成了校园里的亮点。
莫雨涵与季方常两人最喜欢的便是逛这些人迹稀少的小路了，两人边走边聊，手牵着手。走的累了旁边还有竹椅以供休息，两人故意躲着人群，享受着难得的安静时光。
“晚上一起看电影吧？叫上你那两个同学。”季方常坐在竹椅上，看着躺在他的腿上莫雨涵，用手捋了捋她的头发。
莫雨涵闭着眼睛回答道：“有我还不够啊，还再叫别的女生，你想得美。”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可以叫两个同学啊，人多热闹嘛？”
莫雨涵突然睁开眼睛，瞅着季方常默不作声。
季方常不明所以，挠了挠头：“怎么了，我说错话了？”
看着季方常局促的样子，莫雨涵突然一笑：“咯咯，逗你呢，不过看电影就算了，月月昨天回家了，现在就只剩下我与倩倩了。倩倩这人不喜欢热闹，我们还是别打扰她了。”
“哦，这样啊，那好吧。”季方常手不老实的挠了挠莫雨涵的耳根。
“别闹。”感觉到痒，莫雨涵直接躲开。
“谁让你刚才逗我呢。”季方常说着便想伸手继续。
莫雨涵借势起身：“是你自己心里有鬼，你还怪我？”
见莫雨涵要跑，季方常也起身追了上去：“好啊，你还狡辩，看我不教训你。”
……
综合楼宿舍内，吴志清打开一张纸条看了看，其眉头紧皱，然后从床头的被子底下找出一盒火柴，将手中的纸条烧成了灰烬。房间里烟雾缭绕，吴志清找了个凳子坐下，低着头看着地上的灰烬，呆呆的出神。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吴志清回过神来，起身用鞋子搓了搓地上的纸灰，见看不出来了，这才看向屋门：“请进！”
房门打开，季方常走了进来，随手关上房门。其皱着鼻子嗅了嗅，然后看向吴志清：“老师，来消息了？”
见是季方常，吴志清放松了下来，又坐回了凳子：“唉，上海那边过来的。”
“怎么了，那边出了什么变故吗？”看到吴志清的样子，季方常显然有些担心。
“唉，也算不上什么变故，计划一切都顺利，只是这次的南京政府这边采用的手段有点过于残忍了。”
“他们镇压本就在我们预料之中啊，怎么了，死人了？”
吴志清点了点头，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道：“都是大好年华的孩子啊，他们怎么忍心呢？”
季方常神色到没有什么变化：“他们本就是如此，也正是如此我们才更应该反抗，将这些卖国贼千刀万剐。”
“是啊我们本就知道他们的本性，可是罢工、罢课就能将他们打败吗？”
季方常皱起了眉头：“老师是什么意思？”
“南京这边我想先停下！”
听到吴志清的话，季方常直接站了起来：“不行，现在各地的声势已成，星星之火已燃，我们更应该加入进去，助成燎原之势，又岂能在此时退缩。”
“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他们镇压的很决绝，再闹下去只会让更多的人丧命。”
“那又如何？难道他们镇压，我们就屈服吗，若是如此，革命何时才能成功？我们的退缩不会换来他们的怜悯，只会助长他们的恶行。国民党也好，南京政府也罢，他们以德报怨的事做的还少了？大革命的惨状，历历在前啊。”
吴志清转过头来：“我知道，但是明知前路凶险，我们还将这些学生推上去，你不觉得残忍吗？他们可以忍心施暴，我不忍心让学生们送死。”
“可是我们甘愿，我们愿意用自己的血去染红大众的心，去洗刷他们的伪装，让他们的罪恶暴露在这朗朗乾坤。”
“明知是死路，还一意孤行，那我们与他们又有什么区别？人是他们杀得，却是我们推上去的。你们不是战士，若是战场，我会至死不渝的执行下去，可是现在却不行。”
“老师……”
“你别说了，我已经决定了，若是组织怪罪下来，我担着。”吴志清摆了摆手，打断了季方常的话。
“既然如此，我保留意见，希望老师你的决定是正确的。”
吴志清没有接话，反而问了一句：“最近莫雨涵怎么样？”
季方常眼睛一亮：“我觉得她不错，要不要让她加入组织？”
“不行，现在不是时候。”
“为什么？我觉得她挺好，而且老师有些过于担心了，雨涵真要进了组织，会知道分寸的。”
“你怎么知道她知道，你很了解她？”
“我了解她……”季方常脸色一红，声音小了很多。
看着季方常的神色，吴志清心里一震：“你们……你们谈恋爱了？”
季方常点了点头，有些腼腆：“嗯。”
吴志清听到后，神色愣了几秒，然后转了几圈，看着季方常：“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知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你这是在害她你知道吗？我也糊涂了，当时怎么就找了你呢？”
看着吴志清的反常，季方常也有点迷惑：“老师，这……怎么了？为什么我不行？我可以对她好，我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我才想让她也加入我们，这样我也不至于对她有所隐瞒了。”
“我不同意！”吴志清直接喊了出来。
看着吴志清情绪有些失控，季方常连忙说道：“你放心，我不会让她身处险境的，我会保护好她的。”
“你保护她，你连你自己都保护不了，你拿什么保护她？”
面对吴志清的质问，季方常也来了脾气：“我们合不合适，我们自己知道，我们不是小孩。而且就算阻止，也应是雨涵的父母，跟老师又有什么关系？你这么护着她，莫非雨涵还有别的身份？”
吴志清长舒了口气：“子阳，你谈恋爱我不反对，但是莫雨涵不行，你也别问我为什么，等时机到了你自然就会明白。我现在阻止你，也是怕你铸成大错而后悔。”
……
季方常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吴志清宿舍的，他只知道吴志清说了很多，可是这些理由显然说服不了季方常。此时季方常也意识到了些什么，莫雨涵身份可能没那么简单。可是现在无论是他还是莫雨涵，早就暗许终生了，他又有什么理由去违背自己的心呢。
左思右想，终是没有结果：“爱咋样咋样吧，天塌了，我顶着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