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妥了买枪的事,楚云来到了76号附近,他本想在这逛逛,看能不能打听点朱利民的情况,为此他还专门买了几盒好烟。但是到了76号大门前,却发现76号门前围了不少人,在远处观察了一番,不像是闹事的。于是楚云便也随着人群凑了上去,只见门旁的柱子上贴着一张告示,楚云大略的扫了几眼,大惊失色,然后便急匆匆的转身离开了。
朱虹冉哭累了,其靠床坐在地上,将箱子中的东西又一件件的放了回去。把箱子收好,朱虹冉站起身来,看着乱糟糟的房间,东西扔的到处都是,橱柜也都错了位置,门口的拐杖也断了,这一切都说明朱利民被捕时显然反抗过。朱虹冉叹了口气,来到门口,捡起断成两段的拐杖,心中五味杂陈。
当时齐桂香病重,朱虹冉入了夜场,本想靠自己挣的钱为齐桂香添件衣裳。而这个拐杖也算当时心血来潮,鬼使神差的就买了,不管是为了做给齐桂香看,还是当时她与朱利民和解,这算是她给朱利民唯一的一件礼物。后来齐桂香走了,留下了两个伤痕累累的人,一个心中有气,一个心中有伤。本应同病相怜,却都封闭了自己的内心,将彼此的关系又拉进了冰点。她不低头,他不认错,她还真像他,直到现在她才明白,若是没有他,这个家才算真的没了。
“爸,我会把你救出来的。”这一刻朱虹冉终于放下了心中的执念,其将拐杖放到一边,便又来到床边,拽出箱子,取出里面的钱和首饰,然后便开始翻箱倒柜。
一阵忙活之后,朱虹冉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放到了自己的床上,一类类的分好。除了首饰外,光金钱朱虹冉就凑了不少,大洋得有七八百,还有两条小黄鱼。这些钱基本都是她这半年多挣得,虽说歌女不体面,但确实是个敛财的职业。就这些钱都能在上海买下一座不错的别院,普通人一辈子都挣不到,但朱虹冉却只用了半年。除了钱财外,还有一个更值钱的,那便是地契,那是雷豹给她的,上面虽然写着她的名字,她却一次都没去住过,只是远远的看过几次。
“噔噔噔~”楚云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看到满床的财宝,不由得一愣:“冉冉,你没事吧?你这是……”
朱虹冉抬起头来,从床上抓了一把法币,然后指了指床上的东西道:“这些东西换我爸的命,你说够吗?”
不等楚云搭话,朱虹冉便再次说道:“等父亲出来,我想离开上海了,云哥你会跟我一起走吗?”
楚云脸色一暗,他是真想答应,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最后叹了口气,躲过朱虹冉的目光:“冉冉,有件事我不知道怎么说……”
朱虹冉身形一震,仿佛从幻想中醒了过来,其咬着嘴唇,面色凄然的道:“他们会答应的是吗?我们一定能找到帮忙的人,这么多钱,他们没理由不放的……”
楚云上前,双手扶住了朱虹冉的肩膀,打断了她的质问:“冉冉,你不要这样,伯父……伯父救不回来了。”
“你骗人~”朱虹冉挣开了楚云的双手,后退一步,跌坐在床上,“怎么救不回来?我有钱,我还有房子,我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给他们。”
“你没有时间了,伯父下午就要被处决了!”楚云说完便闭上了眼睛,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处决?”朱虹冉愣住了,大口的喘了几口气,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
上海的火车站修建的高大宏伟,这在全国来说都是数一数二的。火车站前面是个空旷的大广场,当地人习惯叫它时代广场,其寓意便是推翻封建建立新时代。平常时候,广场上人来人往,有个几百人都不觉得拥挤。可是今天,因为一张76号的通告,让这个广场上挤满了人,抬头望去,黑压压的人头就像蚂蚁换巢一般。
“这76号真干的出来,这么公然的处决,也不怕被劫了法场。”
“劫法场?亏你想的出来,你没看到宪兵队都来了。还有这些围观者中不知混了多少76号的探子呢,看这架势,76号这是故意为之。”
“额,照这么说的话,76号这是想钓大鱼?”
“等着看吧,今天处决的人不少,就看谁跳出来了,要我说到了现在,别说共党,就是军统的人也不得不放弃了。”
“他们的家人呢,总不能看着不管吧?”
“家人?就贫民百姓谁敢冒这个头,人救不出来不说,还得把自己搭进去。照我看他们的家人不是被抓了,就是在家躲着呢,生死面前,有多少人能真的看淡?”
听着周围的议论声,刘易洋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们太过分了,爸,我们真的做不了什么吗?”
旁边的刘百顺脸色也不怎么好看:“这种时候,我们看着就行。”
“刘叔说的是,这76号明摆着在这坑人呢,我们看戏就行。”谢落星拿着一把扇子,不断地扇着。
“看戏?亏你说得出口,你们是抗日,他们也是抗日,怎么说你们也是同盟,你居然能说出这种话,真恶心!”刘易洋鄙视的看了谢落星一眼。
谢落星淡然一笑:“这有什么恶心的,别说共党跟我不是一家,就是军统的人,在这种情形下,也只能毫不犹豫的放弃。”
“果然军统的人,都是绝情绝性的怪物。”刘易洋冷哼一声。
“妇人之仁,等什么时候你见到了真正的战争,你就知道该怎么选择利害了。”
“我不考虑利害,只考虑喜恶,没了人性,你这么活着又有什么意义,76号杀得是他们,也是你。”
见谢落星脸色不好,刘百顺赶紧圆场:“行了,洋洋,少说两句,这么多人,口无遮拦的,也不怕招惹是非。”
“我有什么好怕的,才不像某些人,藏头露尾的,见不得人。”
“够了!”刘百顺直接发火了,其刚想训斥刘易洋,周围的人群骚动了起来。
“来了来了!快看,这么多人呢!”
听着周围的议论声,刘易洋赶紧踮起脚尖向前看去。当看到一个瘸腿男人时,刘易洋一脸悲戚之色,她最不想看到的结果出现了。虽然早就看过名单,也知道有那些人,但当真正见到,刘易洋的心不由得提了起来。
“冉冉,你可要挺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