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兽群怒吼一声，终究把结界踏平！
    老者脸上显现出一抹骇然的神色，他下意识低头看到自己布满皱纹的手，一瞬间，眼前闪现出许许多多小兽呜咽求饶的晶润眼神。
    他知道自己在后悔，在怜悯。
    可是太晚了，这会儿想起这些，很贱，不过是为了争取苟活所以才现长出良心。
    村长长叹一声，瞧着奔自己汹涌而来的兽群，苦笑一声，做了最后的决定。
    这双手已经沾了太多血，无论如何他难逃一死，既如此，不能白白浪费了这灵兽内丹堆积出来的修为！
    村长的手中迅速结出一团黄色的光球，他的表情也因此变得丑陋扭曲，胡子和头发都被吹得十分惊悚，哪还有一点慈眉善目的假模样在？
    “你们这群畜生！你们——你们统统给我陪葬吧！你们——啊！！！！！！！”
    他是要引发自爆的，分神期的修为自爆，可将周围的人炸成飞灰，绝对不可轻视！
    但实际上，巨岩象冲过去把他挑飞，其余的灵兽也紧随其后一拥而上，在他自爆之前，就将他撕成了碎片。
    场面十分血腥，胳膊和腿到处分家，楼听许转过脸，瞧着被吸干净灵力，躺在地上的五个人，没有半分怜悯，只是轻飘飘回到地面。
    大师兄愤恨地捶了下地面，拳头鲜血迸流仍不能缓解他的不甘和悔恨。
    “老子几十年修炼的灵力！就这么没了！！！”
    林青雨也是满眼的空寂，她现在拿自己的剑都显得颇为费力，眼睛一眨，大颗大颗的泪就滑下来。
    她的脸上，灰尘、血和泪水混成一团，龌龊至极。
    对比自己的狼狈，再看楼听许的霁月光风，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摇摇晃晃地起身怒指：
    “楼听许！你明明有能力提前救我们，为何不出手！你心如蛇蝎！”
    楼听许被她指控，心中却平静得很，只是漠然地看着她。
    以前，她恨她。同为姐妹，林青雨几次三番针对自己，甚至最后自己被拖走，林青雨也是满眼戏谑嘲讽。
    她知道自己要被送去什么地方，她当时一定快意极了。
    可现在看她真的下场凄惨，楼听许却并不觉得很畅快。
    这世上因果报应总是存在的，恶人总有恶人的下场。她没有脑子不知道观察状况，所以现在也得到了该得的下场。
    见她不语，林青雨咆哮着叫骂，把一生之中听过的所有难听的，肮脏的词汇都扔出来。
    她趴在地上像一只地狱爬上来的怨鬼，狰狞丑陋。
    楼听许冷眼看着她，隔空甩出一巴掌把她脏污的嘴止住。
    “没有灵力就再修，当初我被你父亲两次废掉修为，不是也活到如今？”
    林青雨哪有她的这份心气儿，她只觉天崩地裂地绝望也不过如此。
    楼听许知道什么最能让她不甘，让她气郁。
    既然她嘴巴臭，她也不准备再给她多少体面。
    几步的距离，楼听许故意走到她面前，漂亮的桃花眼含上几分嘲弄：
    “一年前，我曾见过你的母亲。她住在我和母亲之前住过的简陋小院。衣不蔽体，言语模糊，好似痴傻，整日守着门口，盼着她的老爷临幸她。那模样——”
    她对上林青雨惊愕的视线，压低了声音，只许她们两人听到。
    “——和一个被人弃之如敝履的老妓，没什么区别。”
    林青雨的血液都凉了，她尖叫一声，想要扑上来抓挠楼听许，被楼听许一道气劲震退。
    如今的她比寻常凡人都不如，哪儿来的力气敢先动手。
    楼听许直起身，自上而下眯着眸子看着林青雨，眼中满是危险的意味：
    “你应该知道我当年被送去什么地方，虽然那时候的我有师父搭救幸免于难，但如果你的嘴再这么脏，就别怪我也给你洗干净扔到那去。”
    “不知道你有没有这样的幸运，有人搭救你。”
    她话音未落，林青雨已经想象到那个画面，尖叫着退后，连楼听许的眼睛都不敢看了，只缩在残垣断壁旁不住地发抖。
    楼听许白她一眼，走到折澜身边。
    折澜有些意外地看着楼听许，很好奇她说了什么话，把前一秒还那么嚣张的人吓成这样。
    其余人也不知楼听许和她说了什么，不过林青雨处处挑衅在先，刚刚又骂的那么脏，现在被吓住也好，免得她再嘴不干净。
    宁鹤年还是小心眼些，仍记得三师兄之前的嘲讽，走的时候故意路过他，高声感叹。
    “唉，修仙者本就是以拯救黎民百姓为己任，怎么拯着拯着，还被黎民百姓背刺了？可悲，可叹。”
    澄灼忍不住笑，也扬眉吐气了，冲着郁知表演昨晚才见过的谄媚：
    “小师妹！我会保护你的！啊~小师妹我保护不了自己了！”
    四个师兄的表情一个比一个尴尬，几乎是爬起来，但谁也不敢去拉扯疯子一样的林青雨，互相搀扶着走了。
    折澜心里笑这几个年轻人沉不住气，实则更觉得能光明正大嘲讽回去，也算一种畅快。
    那边的灵兽已经彻底泄了恨，各自找回自己族人的尸骨，走到折澜面前行跪拜之礼。
    这些能挡住阳光的庞然大物一步步走来时压迫感十足，几人甚至还没它的脚趾甲高。
    澄灼都准备进入战斗状态了，由巨岩象带头，其余所有的灵兽也都学着它的样子跪倒在地。
    “多谢殿下仁义，帮助我等取回族人尸骨！”
    这一声“殿下”，叫几个孩子交头接耳。
    折澜无奈地收回视线，叮嘱：“村里剩余的孩童并未作孽，你们可不必再来进犯，安生回去繁衍生息吧。”
    灵兽们各有各的声音。
    尖细的，浑厚的，圆润的，婉转的，嘶哑的，都恭敬地拜伏在地上，无比尊崇地应了一声后离开。
    这凌驾于百兽之上的气度叫几人敬佩不已，澄灼真的很想问问折澜到底什么身份，但知道这个问题唐突，只能在心里不住地猜。
    楼听许则有些纳闷儿了——难道海里的兽王要比陆地上的灵兽高出一等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