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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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边陲,永昌小镇。
今日晨起,天空就泛着蒙蒙的黄雾。
隔壁的央金大婶端着笸箩,来到镇上唯一的这家汉人医馆,敲了敲门。
“童大叔,要起沙尘喽,你家晾着的药材要收一收喽!”
“哎!来啦!”
院内传来一声清脆的女声。
紧接着一个汉人女子推开门冒出了头,她的脸虽然裹在粗布头巾里,依然看得出五官标致,笑容动人。
随着她婷婷袅袅的走来,央金看得嘴里啧啧直叹,等她走近,伸手将她的头巾扯的更严了一点儿,
“哎呦呦,云简妹妹,你把脸蛋裹好一点儿,不要让那些官老爷们看到,危险!”
这女人是云简。
三年过去了,她身材丰腴了一些,却更显得玲珑有致,即使裹在粗布衣袍里,也隐隐看得出。生活在大漠边境,却丝毫没有受风沙影响,面容反而更加娇艳。
她听话的将头巾往下拽了拽,看央金大婶手里拿着牧羊杖,笑着问道,
“央金大婶是去赶羊回圈吗?”
“对呀,对呀,我去赶羊,你们也要赶快收东西哦,马上就要有沙尘暴的!”
云简笑着点点头,“多谢大婶!”
“不谢不谢,快回去吧!”
云简转身回到院里,继续刚才收药材的工作。
这是一间不大的医馆,但也是永昌这个小镇上唯一的一家医馆,医馆的主人叫童仲秋,是一位善良的老大夫,也是云简的救命恩人。
三年前,他本和儿子女儿在张掖安安稳稳的开着一间医馆,正巧遇到了大着肚子寻找安身之所的云简,便收留了她。
这三年,云简已经和童家人相处的像家人一样,自己也跟着童大叔学了一些医术,算作半个大夫了。
云简捡着手里晒干的草药,一点点抖干净里面裹着的沙砾,突然感觉衣摆被人拽了拽,她低头看了看,眼底瞬间绽放出最温柔的笑意。
“念安,怎么不进去和童爷爷待着?”
眼前的小团子只有云简小腿高,一双滴溜溜的眼睛像葡萄一样,肉乎乎藕节般的手臂拽着云简的裙摆,
“娘亲,爷爷叫,吃饭饭。”
云简弯腰抚了抚他毛茸茸的小脑袋,语气轻柔的和他讲,“娘请把药材收完就进去,小念安先进去吃饭呀。”
这时,屋门吱呀一响,一个高大的汉子走了出来,他胡子拉碴的脸上带着和形象极为不符的柔和,伸手抢过了云简手中的笸箩,将她和小念安一起往里推。
“你俩进去吃饭,我来收。”
云简被他霸道的动作弄的有些无奈,笑着绕到另一边,又拿起其他的笸箩开始工作。
“安生大哥又来逞强,你刚采购药材回来,连觉都没睡,还不回去休息吗?”
童安生是童大叔的儿子,子承父业,医术俨然有要超过父亲的态势。
他出门采购药材一趟来回要七八天,风餐露宿的,今早才回来,刚将药材收拢到库房,就来帮云简的忙。
此刻,童安生听到云简关心他,咧开嘴笑了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那我们一起干,你能早点进屋吃饭。我出去这些天,你照顾孩子,照顾爹,照顾小妹,辛苦了。”
说完他又悄悄瞥了一眼云简,眼中全是缱绻的笑意。
云简却毫不在意,快速着收拢着手里的东西,“那算什么,安生大哥出门不是更辛苦。”
“还是你辛苦些...”
二人你来我往,将小念安听得直眨眼睛,他伸出双手抓住二人的衣摆,摇摇头大声道,
“不客气~”
“快点收~”
“要饭饭~”
这话将云简和童安生都逗得哈哈大笑,迅速收完药材便进了屋子。
童大叔腿脚不好,已经早早坐在了桌前,童家小妹正在将碗筷摆好,回头看他俩进来,笑着招呼:
“云姐姐,哥,快来吃饭了。”
今日是童大叔的五十岁生辰,小辈们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饭给童大叔庆生。
童大叔满足的呼噜了一口长寿面,才热泪盈眶的点点头:
“好!好!如今你们都好好长大了,安生能独当一面了,安秀也说了亲事,我也不算是辜负你们娘亲。”
他说着擦了擦眼角,收拾了一下情绪,又抬头看了一眼云简,接着感慨道,
“云简也来我们医馆三年啦,好孩子,你真是个好孩子,帮了大叔不少忙,大叔真心希望,你真能是我家人......”
童大叔说着说着话题就走偏了,安秀拍了拍爹爹的胳膊使了个眼神给他,笑意盈盈的回头冲云简说,
“云姐姐本来就是我们家人,是吧?”
说完嗔怪的瞪了一眼自己爹爹,“云姐姐的事情你让她自己做主~~”
父女俩的这番小动作,让云简哭笑不得。
这番情景总在童家上演,云简打打马虎过去了。
饭后,云简在厨房洗碗碟,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童安生来到云简身边,拿起一个碗碟帮她一起洗着。
良久,他才清了清嗓子,低着声音问云简:“云简,那个...”
他挠挠头,“我其实一直都想问你...刚才,父亲的意思,你意下如何?”
“什么?”
“就是...我们相伴这么久了,想必你也看出我的心意了...”
童安生不好意思的呵呵笑了两声,他刚刚专门去刮了胡子,现在露出了一张轮廓分明的英俊面庞,腼腆的和心爱的姑娘告白:
“我,我喜欢你,我也喜欢念安!我会把念安当自个儿亲生的一样,只想你,想你能和我一块儿过日子...”
唉,该来的还是要来。
云简在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转头认真的看向童安生,看着他的眼睛温柔回道:
“安生大哥,我知道你有多好,这三年来,你们一家人如此照顾我们母子,我心中十分感激。
就是因为感激你,所以我才不能害了你。你正值大好年华,相貌英俊,又有能力有才干,大可以找个门当户对好人家的女儿,好好为你生儿育女。
而不是我这种带着拖油瓶的弃妇...”
云简说话的语调低了下去,说罢又低下头专心洗手里的碗碟。
只是洗着洗着,就有泪珠一滴滴砸在了碗里。
“云简妹妹,你别哭!你怎么会是弃妇呢?念安也不是拖油瓶!你在我心里,就像月亮一样!”
云简还待说些什么,二人却被院外重重的敲门声夺走了注意力。
“有人吗?大夫在家吗?!”
“来了来了!”
童安生跑去前院开了门,门外是几个身着铠甲的兵士,一脸喜色的央金大婶从兵士身后冒出了头,热心的催促童安生:
“童大夫,快些准备出诊!来了位受伤的大将军!你要出头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