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医正,不可......”
医官老谭伸手拦下想要将一沓试卷递给二人的孙医正。
在座的小姐们有几个有真才实学的?都是家里塞了银子要进医女署的。
这银子没有进到清正廉直的孙医正口袋里,可却是进了他老谭口袋里的。
里面几份试卷,就是他老谭调换的。
要是试卷被公开了,这事儿哪儿还藏的住?
他拧眉冲着孙医正摇头。
女子本就在全是男子的太医院没有地位,孙医正又刚直不阿,更是为大家所不喜。
只不过她医术确实高超,宫中有些娘娘们仪仗,大家一时拿她没有办法而已。
所以上头的太医令派了老谭来,说是辅助,实则是监看孙医正行事。
孙医正好整以暇的眼神从老谭的脸上瞟过,口上说着:
“老谭,这些学生闹得实在是凶,不然,这试卷还是由你来保管?”
她说着将试卷往前一递,可却还没等老谭接到手中,就直接撒了手。
这下子,试卷洋洋洒洒的撒了一地。
本就等在后面的云简和纳兰佩看到实际,抢先一步上前拾起试卷,立即查看了起来。
“不可!不可!”
“你们不可看这些试卷!”
老谭还想阻拦,可为时已晚。
“这份有问题!被涂抹替换了名字!欧阳娟的卷子!”
云简率先发现问题,这是其中坐在角落里的一个寒门女孩。
她以为自己落选,正颓唐的坐在角落里,听到自己的名字,倏地起身跑了过来。
“对!是我的卷子!为什么写着别人的名字!”
“这个!云简!程文慧盗用的是你的卷子!”
此刻学生们已经群情激奋,被人安排替换了试卷的贵女们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她们怎么也没想到,家中说会安排好,竟是这种安排!
被换了卷子的学生则十分愤慨,都在嚷嚷着要彻查。
“反了天了!”
事情败露,老谭一脸急切的想上前去抢,却被孙医正大声喝住。
“住手!”
孙医正一脸厉色,招呼一旁的侍卫将老谭按倒在地。
“谭医官,你可知罪?!”
被按倒在地的老谭已经冷汗淋漓,抖如筛糠,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般地步。
“我将批改试卷的工作交给你,你就是这样混淆是非,瞒天过海的?!
你置我孙典真于何地?置我医女署于何地?置我太医院,置圣上的颜面于何地?!”
“来人,将他给我拉下去,今日事了,我亲自去请院使处置!”
......
一场风波瞬间消弭,谭医官被人拉了下去,卷子重新分配,现场批改,重新公布入选名单。
被替换试卷的医女们冤情得到伸张解决,但贵女们却不满意了。
以那个程小姐为首,刚才她还得意洋洋的炫耀自己得了榜首,现在就被揭穿卷子是云简的,直接恼羞成怒,一甩袖子离开了医女署。
而云简得了入院的令牌,和众多医女一样准备离开,她却故意落在人后,等大家都走光了,才上前向孙医正行了一礼。
孙医正:“这是作甚?”
云简:“小女看得出来,今日之事背后早有人安排好了,孙医正违拗背后之人为我们寒门医女翻案,是顶了压力的,小女多谢孙医正成全。”
孙医正诧异一笑,没想到这女子竟能看透这背后的角力。
“我还要感谢你们,让我借此机会拔除医女署和我不同心的人。”
她说的是老谭,云简了然。
“孙医正如此,可会被处罚?”
孙医正摇摇头,脸上没有一丝惧意。
“是学生闹起来,抢了试卷,我为了太医院的名誉处罚了谭医官而已,与我何干?”
说罢向云简温柔一笑,话音一转,
“你确实天分颇高,医术精湛,若你被淘汰,才是医女署之憾。日后进了医女署,好好为圣上效力,可别辜负了今日这场好戏。”
说罢抱着卷子出了跨院。
送走了孙医正,云简还想感谢一下刚才仗义执言,为自己鸣不平的纳兰佩,可她往外追了几步,却已经看不到纳兰佩的身影了。
许是已经离开了吧。
......
已经离开的纳兰佩并没有出宫,而是七拐八拐去了皇宫东面跨院的殿宇。
她向门前站着的万胜行礼询问后,才恭敬的踏进了屋子。
游承安在角楼二层的塔台上拿了一本书,正在望着楼下散场后三三两两走出太医院的女学生们。
神色认真,似乎是在找什么人。
听完纳兰佩的回报之后,才神色微动,不悦的问道:
“竟出了这样的岔子?”
纳兰佩:“是,将军明明打过招呼的,当是没什么问题。但那谭医官想必看了资料,觉得云姑娘无依无靠,所以随手换了她的卷子。”
游承安舒了一口气,还好他做了两手准备,不止打了招呼,还怕云简在里头受欺负,安排了纳兰佩同去。
“你做得不错。今后还需要你继续如此。”
“是。”纳兰佩恭敬道,“云姑娘聪慧,其实不必我帮忙,她自己也想好了解决之法。”
这话说的游承安嘴角又轻轻勾起,他当然知道云简有多聪明。
“你父亲的调任你不必担心,我会安排好一切,不会让他被送去西北。”
纳兰佩得到承诺,紧张的神情才有所松动,面上流露出感激之意,俯身下拜。
“多谢大将军为我父亲主持公道!”
纳兰佩是冀州驻军的一个小副将,权力倾轧之下,他跟着的上司倒台,连带着纳兰副将也要被调往边疆苦寒之地。
可纳兰佩的母亲病重,根本经不起长途颠簸,纳兰副将爱妻心切,这才求到了游承安的面前。
而纳兰家学医五载的女儿正好要进入医女擢选,一切都是那么水到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