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晚了这一次,他和师门中的所有人便已经是天人永隔。
当年沈泽年纪尚小,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心中悲伤难过的情绪无法疏解,只得像是木偶一样坐在这些尸体中间,他亲眼看着那些流血的伤口干涸,也看着蚊虫在那些内脏上面停留。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只是觉得那些不过是自己的幻觉,一定是师傅觉得自己调皮,于是打算用这种方式来来教育自己。
沈泽在烈日下等了三天三夜,直到有人赶来。
那是师傅的至交好友,他们每三年都会相聚一次,沈泽见过一次。
只是对方看到眼前这种惨相,心中有许多不忍,他想要帮忙敛尸,沈泽却死活不让。
双方僵持不下,其余的人更是觉得这小童大逆不道。
于是众人打算使用强硬手段,却不料这小童胸口忽然猛地窜出一道白光,刹那间将在场的所有人震翻在地,而后只听沈泽跪坐在原地,撕心裂肺的叫喊。
而就在此时,黑色的梵文开始出现,萦绕在沈泽周遭,而他像是整个人失去控制一般,见人便杀,众人见状四散逃离,而他脚下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所有人从山上逃离之后,并没有马上离开,毕竟他们放出消息要来行侠仗义,若是这么灰头土脸的回去,那实在是太过丢人。
众人这天正在山下商议,想着该怎么去帮忙处理后事,而就在这时有人发出了不一样的声音。
“那天那小孩的手段你们也见识过了,我可不想找死!况且这人都死了这么多天了,那孩子愣是一滴眼泪都不留,任由师门中人尸体就这么摆着,也不收敛。若说孩子没有那个能力,那扯一块布遮挡一下总是可以吧!可是你看这么多天了,那孩子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坐在中间发呆!”
“寻常孩子,怎么敢....”
听到这话,其余人纷纷点头附和道:“这孩子确实古怪,我那天逃命的时候看了一眼他周身的梵文,似乎不是我们所熟识的法阵,倒像是某种上古邪术!”
“对对对!那孩子上下都透着一股邪性!你看他带着梵文走过的地方,花草几乎一瞬间死绝...莫不是这孩子修炼邪术....走火入魔于是屠了满门?”
其间有一女子,听到这里,皱着眉头道:“这不可能,这孩子还这么小,听说清风门上下都极为宠爱,我想他不应该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你个女流之辈,懂什么?妇人之仁,当日情形乃是我等亲眼所见,还能有假?要我说这位兄台说的有道理,一定是这孩子有问题,修习邪术的哪有什么好人,况且这清风门前些日子的确给我们发了求助的信函,里面也确实提到了,师门之中出了逆贼,要清理门户....这么看来,定是这孩子无疑!”
几个人越说,越觉得有道理,其他人也纷纷点头认同,不明所以的人此时也跟着其他人,直觉上大多数人认可的不会出错!
先前发出不同声音的女子,此时看着那些人,心中有疑问,但是迫于形势,也不得不忍住了口。
众人商议之后,认为这就是一场血淋淋的灭门惨案,唯一的凶手便是那心肠犹如磐石的小童沈泽。
人性向来从众,他们从来只听得见声音最大的人的呼声,越多人认可的想法他们奉为做人道理,因此这群人最后根据自己的臆想,就给尚在年幼的沈泽定了欺师灭祖的重罪。
只是此时的沈泽并不在乎这些,在他的意识中,只觉得那些人很陌生,他唯一能做的便是陪在他所珍视的人身边,即便他们现在的形态和从前大不一样,可是在他的心里,依旧觉得他们还活着。
日升月落,时间过得很快,期间那群人有上山打探情况,但是碍于沈泽此时戾气十分重,没有一个人敢靠近,只能远远的看着沈泽,时不时的低声的说话。
他们说的话,沈泽听不懂,他不明白那些人鄙夷的神态从何而来,更加不明白他们莫名针对自己的恶意。
双方没有人敢冒然出手,但是期间有自诩正义人士,扬言要诛杀沈泽给清风门清理门户。
这似乎点燃了其他人心中的怒火,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前来围观,人数逐渐多了起来,平日里安静的清风门一下子多了很多人,有慕名而来,更有来看热闹的普通人。
这些人双手环抱,以一种高大的姿态审视沈泽的一切做法。
日头越来越毒辣,可奇怪的是,那些尸体并没有腐烂,依旧保持着多日之前的样子,而沈泽依旧端坐在其间,这么多天滴水未进。
是日傍晚,大多数人都去觅食了,只留下少许的几人看守,他们不敢出手诛杀,于是只好将人困在山中,想用这种方式让这孩子死于天命。
在他们看来这是给这孩子最大的宽容和仁慈,可谁又知道这是不是他们心中的胆小鬼在作祟。
先前出言维护沈泽女子,心中多有不忍,于是瞒着师门以及其他所有人,偷偷的靠近沈泽,只为了给他一块冷馒头,虽然她碍于形势无法开口维护,但是心底还是觉得这样对一个孩子实在太过残忍。
只是她在靠近的时候,心中还是十分害怕,毕竟那附近的草木皆枯死,没有一点生气,周遭弥漫着一种死亡的气息,这种感觉让她十分不舒服,总觉得进入这里就是进入一片不祥之地。
这个想法刚在心中萌生,她便用力掐了自己的虎口,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此时应该专注自己该做的事情。
这一路上,她十分忐忑,一方面她担心被沈泽发现,另一方面她更加害怕被外面的人发现,虽然心中对这孩子有怜悯,但是她并不想和所有正道人士针对。
终于她走到这孩子身边了,只是对方依旧闭着眼睛,似乎没有发现她的到来。
两人所隔距离不过三两步,她刚想伸手,却不料被一阵力量朝内拉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