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再也忍不住,她暗暗咬牙吼道:“翾娘,你……你这分明就不想原谅阿臣啊,你这是要他的命啊。人的心脏挖出来,还怎么活?你这是要逼死他吗?”
顾若翾冷嗤一声,她目光冰冷的看着周氏。
“刚刚可是你儿子自己说的,要把心掏出来给本宫看。本宫如今给他机会,他却不敢了……这怎么能说是本宫逼的?”
周氏眼底满是恼恨,却又忌惮于太子,她有些敢怒不敢言。
她咬牙切齿哭丧着脸:“翾娘,你不能这样逼阿臣,他好歹是你的夫君……你们夫妻俩有什么不能说开的,非要将事情闹得这样难看?”
顾若翾不理会周氏,她一双眼睛只紧紧地盯着沈聿臣。
“沈聿臣,你敢吗?”
沈聿臣的身子忍不住战栗着,他眼底满是痛苦挣扎。
他都这手臂捡起了地上的匕首。
唰的一声,他将匕首抽出剑鞘。刀刃的寒光闪烁在他脸庞,他眼底满是惊惧。
周氏惊叫一声,连忙扑了过去,撞掉了他手中虚虚握着的匕首:“不,不要。阿臣,你别犯傻。”
“如果你真的挖出了自己的心脏,那你就死了。你人都死了,她才原谅你还有什么用?她这分明是为难你,故意找的措辞。”
沈聿臣低下头,忍不住捂住了脸庞呜咽,他再也没有勇气捡起那把匕首。
顾若翾不屑地冷笑一声。
她弯身捡起那把匕首……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刮着锋利的刀刃。
“没有胆子做,就别说能为我心甘情愿的做所有事情。”
“沈聿臣,你从来都是一个道貌岸然,满口谎话的小人。你连用匕首,刺伤自己的胆子都没有,你一遇事就躲在你娘怀里……呵,你这一辈子恐怕都戒不掉奶了吧?”
周氏气得几乎要炸了。这贱妇说话怎么那么难听,她如今要不是公主,她非得扑过去,撕了她那张臭嘴不可。
沈聿臣猛然推开周氏。
周氏狠狠摔在地上,哎呦哎呦的乱叫着。
顾冕之看着顾若翾玩刀子,他一阵心惊肉跳,“若若,别玩刀子,小心割伤了自己。你若是看他们不痛快,孤这就让人将他们带走……处置了他们。从此以后,他们再不会出现在你眼前,惹你伤心。”
周氏吓得脸色青白一片,“太子殿下,你不能这样随便处决了我们。阿臣是翾娘的夫君,我是翾娘的婆母……翾娘与阿臣成亲,当初可是在沧州官府盖了章的。”
“你若是杀了我们,你就是草菅人命,你身为苍凌国的储君却知法犯法,这要是传出去,你的太子之位还能坐得稳吗?”
顾冕之眸底迸射出一股凌厉之气,冷冷地扫向周氏。
“你敢威胁孤?”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沈聿臣吓坏了,他再次捂住了周氏的嘴:“娘,我求你,别再火上浇油了好吗?”
他们的命如今就被太子殿下捏住,他们的生死,不过是太子一念之间的事情。
娘可真是糊涂了,什么话都敢说。
顾若翾轻笑一声,她握着刀刃往手心里一划。
顿时鲜血四溅。
沈聿臣几乎都惊呆了,不可思议地看着顾若翾。
“翾娘,你这是干什么?”
顾冕之的脸色铁青,当即便抓住了顾若翾的手腕:“若若,你疯了,为什么要这样伤自己?”
“来人,快点给若若包扎伤口。”
顾若翾忍着手心里的疼意,推开顾冕之:“皇兄,不用包扎……这血我有大用。”
“有些事情是该了断了。皇兄……我唯有这一身麻烦处理干净了,才能有资格去见父皇母后。”
顾冕之眉头紧蹙,还没明白顾若翾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下一刻她便从衣袍上撕下一块,缓缓的铺到了地上。
而后她跪坐在地,抬起满是鲜血的手,开始在那块布料上书写起来。
休夫书三个大字,敛然闯入沈聿臣的眼帘。
他眼眸俱颤,连忙便要扑过去阻止:“不,不要。”
青岩立刻让人,拦住了沈聿臣,控制住了他的手脚。
沈聿臣双眼猩红,冲着顾若翾大吼:“翾娘……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你的夫君,不经我的同意,你怎能休我?”
“我都说了我会改的,只要你能原谅我,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青岩忍不住撇撇嘴,打断沈聿臣:“公主殿下让你挖心来证明,可你不敢啊。机会给了你,你不珍惜,你能怪谁?”
沈聿臣顿时被堵得哑口无言。
挖心的事情,分明是在为难他,他如何能照做?
他眼底满是绝望……不,这不是他想要的局面。他原本应该是驸马,应该是风光无二的状元郎的啊,事情怎么会一步步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周氏气得几乎要吐血:“荒谬,真是荒谬,自古以来哪里有女子休自己的夫君的?太子殿下,你身为苍凌国的储君,你应该明白……这休夫是多么荒唐的事情。这封休夫书拿到哪里,都不会被人承认的……”
顾若翾抬头,目光淡漠地看着周氏:“自古以来是没有女子休夫的先例,可今日,本宫就要破了这个例。”
“本宫不但要将休夫的事情昭告天下,本宫还会支持天下所有受尽夫家欺辱的女子……”
但凡有女子被婆家欺辱,虐待,都可以求到她面前来,她会用自己的身份,为她们撑腰,为她们打破这世道对女子的不公。
凭什么男子能休妻,女人却不可以?凭什么女人嫁了人,死也要死在婆家?她虽是公主之身,却也不能随便休夫?这究竟是谁定下的规矩?
周氏第一次在顾若翾的身上,看到了属于公主的尊贵威严。
她眼底满是惊惧……第一次觉得面前这个人,似乎再不是这三年来孝顺体贴她的翾娘。
她如今是苍凌国最尊贵的嘉阳公主。她再不是他们可以高攀,可以随意驱使,对他们百依百顺的翾娘。
周氏忍不住痛哭起来:“不,不要,不要休了我的阿臣啊。”
她活了这么多年,从来都没见过女子可以休自己夫君的。这要是传出去,她儿子岂不是会被世上所耻笑,这辈子估计都抬不起头做人了。
这将是她儿子,乃至整个沈家的耻辱啊。
“我的阿臣是喜欢你的。是我,都是我……是我逼着他伤害你,逼着他对你动手。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要罚就罚我,怎么能休了阿臣啊!”
沈聿臣神色恍惚地看着顾若翾,“翾娘……”
他突然想起,他与翾娘成亲那一晚,他掀开她的盖头时,她是怎样一副娇羞温柔的模样。
不过三年而已,她完全变了一个模样。她的眉眼间,再没了往日对他的情意……便连恨,他几乎都感受不到了。
顾冕之皱眉看着顾若翾用鲜血写成的休夫书。
他极为不赞同地说道:“若若,你与沈聿臣成亲的事情,知道的人甚少。你大可不必承认这段婚姻,孤会派人处理好一切,封锁住所有知情人的嘴。”
“苍凌国的嘉阳公主一直在丹州养病,你也从未成过亲,嫁过人。不会有任何人知道,这三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你的名誉不会有任何影响。将来……你还依然能寻到一个乘龙快婿,幸福快乐地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