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难产的班子
作者:腐败小鱼干   滹沱冰融又一春最新章节     
    张春来选举获胜,但他却不能如愿行使手中的权力。米颂上蹿下跳,硬说张春来选举作弊,镇里那一伙支持米颂的人,也给张春来设置层层障碍,民主产生的班子,怎么这么难产呢?
    米颂天天跑到镇政府去,一见到人就开始哭天抢地地诉起苦来,嘴里没个把门儿的,逮谁就骂谁,仿佛全世界都欠了他似的。冷若冰实在看不惯他这副样子,索性直接躲得远远的,不愿多看一眼。可米颂却浑然不觉,依旧我行我素,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每次喝多了酒,更是借着酒劲耍起酒疯来,嘴里不干不净地乱骂一通:“日他娘的,这些人真是没良心啊!当初开着老子的车,一个个笑得跟花儿一样,吃喝玩乐全靠老子的时候,一个个点头哈腰的,现在轮到给老子办事了,之前说过的那些话全都成了放屁!”
    他给冷若冰打电话,但电话那头却一直传来娇滴滴的彩铃声,让他感到十分烦躁。他一遍又一遍地拨打着号码,心中的怒火越来越大,最终忍不住将手机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柳成荫见状,急忙从地上捡起那款价值八千元的手机,小心翼翼地检查着是否有损坏。他一边捡手机,一边说道:“疯了吧你?冷书记已经交代过了,你那辆车子一直在车库里停着,钥匙就在抽屉里放着,而且抽屉也没有上锁,你什么时候需要用车,随时可以开走!”
    然而,米颂并没有得到想要的安慰,反而碰了个软钉子。他原本就憋了一肚子气,此刻更是无法抑制内心的愤怒和失望,于是开始咆哮起来:“你们这些人,现在一个个都装得人模狗样的,当初你们是怎么答应我的?你们这就是典型的揩嘴忘恩!你们这就是临阵叛变!我真是瞎了眼才会相信你们!日你娘的,我那些好酒好菜还不如拿去喂狗呢!””
    柳成荫一听就火了,大声吼道:“说话文明点!告诉你吧,我们的心肠始终没有变过!直到现在还在给张春来施加压力,想要让你来担任这个一把手呢!但是他不答应啊,我们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像过去那样直接从上面任命吧?而且你们村子里的那些村民会同意吗?要是这样做,肯定会引发群众上访和闹事,到时候追究起来,谁来承担这个责任?”
    米颂听后也怒不可遏地反驳道:“村民算个屁!关键时刻你们退缩了,现在还说些好听的话,我真是没见过你们这些吃别人、喝别人却不知道感恩的家伙!”
    柳成荫恼了,一拍桌子说:“不就是吃了你几顿饭吗?是你硬拉着俺们去的,不是俺们没吃的地方,腆着脸去吃你的!有你这样请人吃饭又后悔的吗?”
    米颂不敢再牢骚了。低下头去不做声了。
    柳成荫乜斜着眼瞅着米颂那副可怜相,叹了一声,从兜里掏出香烟来,扔给米颂一支,烟雾在屋内升腾消散,米颂的火气也随之消散。柳成荫说:“米颂,你也别怨天怨地了,俺们都为你没选上惋惜、闹心哩!你发点牢骚,俺们理解。俺们也不计较这些,友谊地久天长嘛,你也得理解俺们啊!冷书记人家是一把手,是掌握政策的,名不正言不顺的事,他不能做啊!其实心里都是偏袒你的。眼下只能让你在村里担任副书记,就这,还不知道怎做张春来的工作哩!只要你进了领导班子,好好的积攒人气儿,三年一改选,那是指日可待的。你应该学会韬光养晦,有个长远打算才对。你若沉不住气,瞎胡闹腾,把镇里这点本钱闹腾光了,你也就歇心了!到那时恐怕没人替你说话了!”
    米颂说:“娘的,俺是不服气哩!不是俺小看他,就凭他张春来那两下子,,多会儿都是俺手下败将!要不是高广那帮人,哪能轮得到他?”
    这些天,张春来也是非常的恼火,因为镇里面的那些人为了能够将米颂安排进入到村领导班子当中去,竟然轮番对他进行了谈话。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还试图用权力来压制他,态度极其蛮横地说道:“你之前不是因为砍伐树木而受到过处分吗?现在领导们都对你不太放心啊,所以我们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决定让米松来担任村里的一把手,至于你嘛,暂时先担任一下村长这个职位。你对此有什么意见没有?如果你同意,那咱们就直接对外宣布;如果你不同意,那也得宣布,而且还要宣布这次选举无效!”
    张春来自知理亏,只能无奈地回应道:“要是村民的选举结果都不算数,那你们想怎样就怎样吧!我当不了一把手其实也没什么,但是要让米颂来当,我坚决不同意!为了这么一点小小的权力,他米颂又是请灵神又是雇打手,简直就是想要我的命,像这种人我怎么可能跟他一起共事呢?”
    过了几天,镇里又有人找他谈话,提出又一种意见:“你可以一肩双挑,既是书记又是村长。但得让米颂担任副书记!”
    张春来仍然不答应,他说:“俺不想在身边放一个时刻想咒死俺的定时炸弹!俺还想多活几天哩!”谈话谈崩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镇上的人再次来到昂首村找张春来,并向他下达了最后的通牒:“如果你不让米颂进入领导班子,那么你就别指望能得到县里的批准!昂首村仍然由苟成艮担任书记,而米颂则是唯一的接班人。你自己好好考虑一下吧!”张春来说道:“哎呀,这简直就是不讲道理啊!好吧,那就让他们看着办吧!”说完,来人便灰溜溜地离开了。
    一个月过去了,接着又是两个月过去了,眼看着春节就要来临了。此时,冷若冰将县委下达的选举结果批文锁进了抽屉里,她想要看看张春来到底还有多少耐心。
    自古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小小昂首村,这几个月群龙无首,工作陷于停顿状态。村委会里,冷冷清清,只有看门的吴乃珂隔三差五打个照面。村里的大凡小事,没人管理,村民们也不知道找谁合适。仿佛一架时钟停摆不动似的。看门子的吴乃珂只能这样交代人们:“老书记病着哩,新书记没定哩,俺也在这儿听着哩,啥时候圣旨下来,谁知道哩!”
    高广知道,这样僵持下去,对村里有百害而无一利。他对张春来说:“别太犟了,得饶人时且饶人,让一步海阔天空,如今这事,千变万化,米颂到处活动,把你说得一无是处,知道的是他不占理,不知道的认为一把手拍不响,两人都有错。无形中就把自己贬低了,这样不划算。米颂上边有人,明枪好躲,暗箭难防,倒不如各退一步好,只要咱一心为公,不贪不占,真心为村里人办好事,米颂守在身边,也找不到你的毛病。俺倒认为有这么个人盯着,是件好事,让你时时小心,不犯错误哩!”
    张春来点点头说:“在理。俺这几天正等着冷若冰的话哩。你知道吗?俺去县里问过了,文件早下来了!俺看他们能压多久!”
    一直拖到年关,冷若冰要回家过年了,才把张春来叫道镇政府,开门见山地说:“等急了吧?俺今儿个有点空儿,给你把事情挑明了吧。苟书记虽然看病不在村里,但昂首村党总支书记之职仍然是他。你虽然在这次选举中侥幸获胜,可交接手续没完成前,把一位老同志一脚踹开,道理上说不过去吧?咱再说说米颂,那是苟成艮前辈培养的对象,你能灭下这个脸,俺可灭不下。不管你们之间有多大的误会,你能记恨他一辈子吗?这不显得你也小肚鸡肠了吗?俺的话你爱听听,不爱听算。快过年了,你先把村里的事担起来,总不能这么大个村子乱无头绪吧?回头俺再劝劝米颂,别和你对着干就是了。‘家和万事兴’嘛,班子合套也一样。有啥事儿,过了年再说吧!”
    张春来说:“冷书记的意思是让俺暂时代理一阵子,等苟书记回来,主持工作,俺再把担子还给他,是这意思吧?”
    冷若冰说:“不存在还不还的问题,书记之职本来就是苟成艮的。”
    张春来又问:“那就是说村民们投票的结果,其实是不作数的,对吧?”
    冷若冰脸一沉说:“谁说不作数了?谁敢说不作数了?俺和你交代的很清楚了,苟书记一天不卸任,咱就得尊重他是昂首村的功臣。他啥时候让贤了,你啥时候就算名正言顺了。”
    张春来瞪起眼睛说道:“那就是说,俺就一辈子不能行使手中的权力,就得给他打把子,跟着噢噢!”
    冷若冰被他这句话惊得一激灵,脸色变得更加阴沉,语气严厉地说:“你这不是凿死眼儿嘛?俺的话你怎么就一句也听不进去呢?”
    张春来气呼呼地反驳道:“俺听进去了!无非是让俺永远当傀儡。有了成绩那是苟书记领导有方,出了差错那是俺张春来独断专行,有了问题让俺吃不了兜着走!你们想得可真周到啊!现在还要在俺身边放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定时炸弹,这不等于让俺自己去送死吗?”
    冷若冰怒不可遏地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春来毫不示弱地回应道:“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明天我要到县里去问个清楚,看看我到底算是怎么回事儿?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我又不是死皮赖脸地非要做这份工作,我可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继续下去!”
    冷若冰再也端不住架子了,一下子变得和颜悦色起来,缓缓地说:“看看你,看看你,激动啥哩?坐下来吧!刚才俺是试探你哩,你们的任命书下来了!”他从抽屉里抽出那份县委文件,放在桌子上说:“拿着吧!俺本打算给你们开个会,当众宣读哩,看你着急的样子,自个儿拿回去上任吧!”
    盖着大红印章的多山县文件,庄严地任命张春来为昂首村某届村总支书记兼村委主任。副职里明明白白写着副书记米颂。张春来的手有点哆嗦。
    冷若冰语重心长地说:“春来噢,俺还是那句话,苟书记工作了几十年了,该给的面子一定要给。米颂在班子里挂个副职,不过分。有啥不投机的地方,你找俺。”
    张春来说:“尊重前辈这点觉悟俺还是有的。俺也还是那句话,要俺当傀儡,俺办不到!”说完这句话后,他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镇政府大院。刚一出门,张春来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他感到一股压抑已久的闷气从身体里释放出来,让他感到格外舒畅。他自言自语道:“娘的,这么长时间把俺吊在半空中,今天总算踩着实地了!”随着这股闷气的释放,他的心情也变得格外开朗。他抬起头,望着天空,发现天空似乎比往日更蓝了,仿佛一片清澈的蓝宝石。他低下头,看着脚下的道路,感觉道路也变得宽阔了许多,似乎通向一个全新的世界。
    张春来的目光落在了路上的行人身上,他们行色匆匆,不知道在忙碌着什么。尽管现在已经是腊月数九天,寒风刺骨,但他却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这种温暖不仅仅来自于身体,更是源自内心深处的喜悦和满足。他情不自禁地扯开嗓子大吼一声:“噢……!”这声吼叫充满了力量和自信,回荡在空气中,仿佛向整个世界宣告着他的决心和勇气。周围的人纷纷投来惊讶的目光,但张春来看似毫不在意,他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享受着这一刻的自由和畅快。
    “今天是个好日子,打开了大门迎喜神!今天是个好日子,敲锣打鼓庆新春!……”一辆小轿车播放着这首动听的歌曲,嘎吱一声停在张春来跟前,车窗内探出米颂的头来,向他野蛮地打招呼:“嚎丧哩!差点撞俺车上。你死了,再诬告俺个‘故意伤害’罪,俺找谁说理去?”
    车内的杜雅儿拧了米颂一把,满面春色地说:“春来,别跟他一般见识,这家伙属猪的,咬住不放。别忘了咱们从前的交情,别把他这张臭嘴当回事儿!”
    雅儿的几句话,把张春来心头的火浇灭了。他摇摇头,把路让开。
    米颂一踩油门,一股冒着黑烟的尾气喷过来,张春来皱着眉头想,从小亲密无间的好朋友,怎么变成这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