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枭:“叔叔?”
怎么避开了,他的动作不对么。
“季叔叔,怎么不喝?”
韩枭笑的更甜,脸庞在烛光下显得眉眼精致而妖艳。
“这里面全都是强身健体的好药材,最能补血气亏损,其中有一味还是从我药库里挪出来的,特别好。”
“......”
越是这么说,季沧海就越觉得有诈!
他不动声色的伸手接过来:“哦,那便多谢世子,世子若有用到我季家的尽管直说,我儿在西夏稍有建树,这一路我便听说了。”
这是怀疑韩枭要涉足西夏那边。
季沧海自然不会帮韩枭,他就是问问。
毕竟得知道这小子安的什么心......
“我啊,”韩枭险些脱口而出说想跟季清欢在一块儿。
强忍了忍,怕季沧海扇他。
“我...就是感念您对季州城的建设实在用心,真正做到了兵民一家,作为长辈您给我当了个好榜样,每每想起都令人感动啊。”
感动。
季沧海:“啊。”
话是好话。
是韩家这小子能说出来的?
他老韩家就没有说好听话的基因,没长这种嘴。
“您还不知道吧,季州城百姓已经自发去修缮城池了,”韩枭再次邀功,“您不必担忧,此番修缮城池我们青源城也出了一份力,目前正有条不紊的进行中。”
听见这话,季沧海表情稍稍正色几分。
青源城也出力了?
不太信。
季沧海试探道:“如此,老夫明日想回季州城瞧瞧,不知百姓们.....”
“不忙着去看,”韩枭打断他,“等回头修缮好了再看也一样。”
不让回!
季沧海浓眉一皱:“这是为何?”
莫不是要把他关着,不许他往季州城去.....
“我要陪您一同去西夏啊,半刻都等不得了,”韩枭说,又补充一句,“此行山高路远,路上都得耽搁近两个月,快一步就能早些见到季清欢!”
“?”
季沧海眸底闪过迷茫和疑惑。
他怎么感觉——
这世子比他更想见到阿元呢?
莫不是错觉。
他不动声色的又打量韩枭。
“哦,世子对我阿元倒颇为上心?”
“那是自然,我与清欢贤兄可是一同长大的,”韩枭原本就不想隐瞒,随便老将军猜不猜的到,“我们两个情比金坚,私下关系非常密切。”
都亲过嘴儿了。
三回。
可是殊不知.....
他这么说,就更让季老爹觉得这人不怀好意!
是故意在他面前假装跟阿元交好。
背后一定另有所图。
是什么?
....难道韩家也盯上西夏这块儿肥肉了。
想假意交好。
再从他季家手中夺食?
不行,得尽快见到阿元仔细应对!
季沧海心中有了盘算,想来这韩王世子若要带他往西夏去修复关系,又费尽苦心的救他回来,那便不会下毒谋害他。
这才放心的喝下汤药。
韩枭也放心了:“您早些休息,明天一早咱就回王宫跟我父王辞行。”
“好,劳烦世子了。”
“叔叔叫我韩枭便是,再亲切些喊枭儿也无妨。”
韩枭扭头,端着空药碗笑的愈发甜美。
“......”
这孩子是有些毛病。
也不怪阿元糟践他精神不似常人。
季沧海脸色都僵了一下,犹豫着点头:“....哦哦。”
“叔叔安睡。”
韩枭转身离开。
*
另一边。
青源城,王宫。
韩问天正坐在桌案后挑灯处理政务,听见底下跪着的暗卫说完,噌的就站起来了。
“此言当真?你们可看清了那人真是季沧海?”
那老东西还能活着?
可真是命大!
“是,”十二生肖里的虎王应声,拱手又道,“属下等跟了许久,看的仔细,一同被世子接回的还有贺铮,就是北狄第一部落黑熊部,近来刚认下的四皇子.....”
韩问天不屑冷嗤:“那算个劳什子皇子。”
一个不足五万的部落还当真自封为王了,乌合之众。
也就缺兵少将的金国狗汗,能瞧上这种不入流的小部落,给他韩家提鞋都不配。
“呃,王爷,”暗卫兔仙插话。
“后来过了不久,那贺铮就离开客栈了,看样子是要回京都去,咱们可要派兵把他捉回来?”
“......”
韩问天站起身,踱步几息。
“不必!到底是黑熊部的人,捉回来万一惹的那群乌合之众过来要人,我南部岂非再起纷争?先缓缓,放他离开。”
大战后不到一年,百姓也得喘口气啊。
韩问天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
“是。”几个暗卫点头。
殿内,老王爷却还是紧皱着眉。
心底盘算着——
那季清欢近来在西夏混的风生水起,得了不少好处。
若能把他爹攥手里.....
何愁西夏他们南部分不得?
西夏那么大的地界儿,分得三五个城池也是好的。
嗯。
妙哉!
季沧海这算是又撞他手里了。
难怪儿子要把人秘密带回来......
儿子长大了,会替家里争东西了。
韩问天欣慰着不免有些老泪翻涌,感动的眼泪汪汪。
连忙朝外面吩咐——
“来人!严密盯着季沧海可别把他放跑了,却也不必打扰世子,配合世子将人带回王宫来。”
“是,王爷。”
“......”
*
韩枭刚领着马车进王宫,就迫不及待的去找他父王辞行。
父子俩在老王爷的书房暖阁里见面。
原本还父慈子孝乐呵呵。
可一杯茶盏坠地,叫韩问天的笑容直接僵在脸上了!
“枭儿,你再说一遍。”
韩枭眉眼坚定:“儿臣不能把老将军留在南部,要带他一同往西夏去,跟季清欢团圆。并替父王向他们季家军认错,为从前的事赔礼道歉。”
这个‘从前的事’。
是指季家军帮助南部打退匈奴后。
韩王却没有善待人家,反而派了骑兵去射杀。
这种行为是不对的。
“!”
韩问天简直听的眼前发黑。
“你、你要向季家赔礼道歉?你个混账脑子叫驴踢了!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百遍也是如此,”韩枭从太师圈椅里站起来,理了理身上的狐毛大氅,自信道,“儿臣已经决定了,午后就启程。”
原本韩枭还打算明天启程。
可是看他父王这个状态,多耽搁一夜就是夜长梦多。
得赶紧走。
“.....畜生啊。”
韩问天这回听明白了。
不是季清欢要背叛季家,是韩枭要背叛韩家。
韩王额角青筋直蹦,整个人像是被抽了一根血筋,疼的彻骨。
他不敢置信的也站起身,紧盯着儿子的脸。
问的痛心且悲愤!
“你是要本王忘记当年季家在南部造的孽?韩枭,你对得起死在季沧海刀下那四万将士么,你若敢跟季家赔礼道歉,你让本王如何向他们的族亲交代,是要本王!拔剑自刎在他们面前、以告罪生灵么!”
说到最后一句都已经吼起来了。
可见当真气极!
“......”
死在季家刀下的四万将士。
韩枭浑身一震!
他怎么就忘了这一茬儿。
他父王痛恨季沧海,不单单是战略和勤政的比拼。
中间是隔着尸山血海的仇恨啊。
当年季沧海为了替朝廷招安南部,率大军压到韩问天脸上,足足打了三年。
打仗没有闹着玩儿的。
每一战都是有兵将死伤的血仇!
“....父王......”
韩枭懵了。
他以为只要把季沧海带到西夏。
求得季家军原谅。
他就能跟季清欢在一起。
可是......
怎么身上还背着四万人的血债呢。
都是死在季沧海和季清欢那几个叔伯刀下的,那也是当年,对南部忠心耿耿的将士们啊。
所以北大营的兵将们。
恨季家军!
“...枭儿,枭儿,不如你先拔剑杀了本王,再将季沧海带走,你们好好的团圆去......”
韩问天一双眼眸都气到煞红了。
他双手撑着桌面,往前俯身看着他悉心养大的儿子,含泪颤声问。
“为了你与那男子的断袖情爱,你今夜先弑父,明日再杀光你的族亲,也杀了你的授业恩师与师娘,可好?”
“你们去苟且厮混吧,南部这么多人都活该死去,活该成全你的情爱。”
“倒也不必顾及南部日后的死活,你都拱手让给季家去。”
“叫那些季家军踩在本王的尸骨上欢呼,踩在你族亲头上撒尿,这是你想要的吧。”
韩枭一寸寸的愣怔住。
耳边嗡嗡响。
他不是这个意思啊。
“你带着本王的头颅、带着南部的死灵,去讨好那些季家人,拿走我们的命去成全你的断袖情爱,如此你可顺心了?我的儿。”
“我的儿啊......”
“......”
韩枭已经愣成一根木头。
不会说话也不会动。
书房里,韩问天首次在人前泪如雨下。
今夜当真是被儿子的话给伤透了。
赔礼道歉四个字。
伤人至深啊。
白养了,这样的儿子养来何用?叫他韩问天如何有脸去见列祖列宗,怎么面对当年为南部战死的将士们。
他养出的好儿子——
要去跟仇人赔礼道歉!
道歉。
何错之有?
是哪里对不起季家人和季州城的百姓.....
韩问天从未恶伤无辜。
再痛恨季家,也没屠戮过无辜百姓啊。
怎么他的儿子像被鬼迷了心窍,一心要与季家亲近,就未想过自己家里的血债么。
得此子,苍天薄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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