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霄毫不掩饰的哼了声,指指那药瓶对林仪道,“劳驾帮我包起来,雨天路滑,摔碎了我得心疼我那一贯钱。”
李竹还是第一回见喻霄这么对人阴阳怪气,觉得他有些像闹脾气的小娃娃,忍不住想笑。
喻霄从她身后走到她身边,凉凉的看了李竹一眼,爱笑的李姑娘立刻把嘴巴绷紧。
忍住,外人在,给喻公子留点面子。
林仪拿了个小木盒装起药膏递给喻霄,喻霄冲他颔首,眼神都没分一个给飞叶道长。
他拿起伞,把木盒给李竹,“回家吧?”
李竹:“嗯,回家。”
出门时她看眼他垂下去的右手,比刚烫伤那会儿看着更吓人,不免心里担忧。
一走出道长家院门,喻霄那右手就伸出来把李竹拉近,确保她整个人都在伞下。
李竹无奈,“我自己撑着不是更方便?”
她站在喻霄左边,他的左手既要撑伞,又因为怕蓑衣上的水珠落在她身上,离她有两三步远。
保持这个不敢靠近也不敢离远的姿势,李竹看着都累。
身旁男人声音有些哑,隔着雨声传到她耳朵里,“专心看路,风大雨密,你回去也得喝姜汤。”
李竹现在听见姜汤二字就想起喻霄被烫伤的手,话里不大愿意,“不用了吧,没几步路就到家了,能吹到什么……”
喻霄似笑非笑的扫她一眼,李竹理直气壮,“我不喝,你得喝。那姜汤洒了,耽误这么久肯定都凉了,我再给你煮一碗。”
喻霄收回视线看路,语气里都是纵容,“好,我喝,你煮一大缸我都喝。”
天公变脸十分快,喻霄把李竹煮的一大碗姜汤喝完,又抹好药膏,手不再火辣辣的疼,就听见李竹欢喜的呼喊。
“停雨了!喻霄!你快出来看!”
他走出灶房大门,顺着连廊上李竹的视线往上瞧。
黑沉的乌云已经散完,躲在林间避雨的鸟儿都飞出来晒太阳,零散的在天空飞舞。
欢欣雀跃的鸟儿身后,彩虹桥架在半空,看不到尽头,不知要往哪儿走,却美的晃眼。
终于,雨过天晴。
***
新房一旦动工,再加上天公作美,日日好晴,盖起来便飞快。
李竹家的小兔崽已经长成毛茸茸的小兔子,偷溜进菜园里吃菜被她提溜出来时,喻霄家的房梁都已经上好了。
这是近几年南山村第一家推翻重盖新屋子的人家,新屋上梁这日,小箩筐里的铜板、包子洒了满天,许多人都来瞧热闹。
值此热闹时候,李竹却带着背篓和小狗馒头进山打野枣去了。
早起晨露还没散,喻霄就拿着一屉包子、两个糖馒头、三枚铜钱来了李竹家,说是让她沾沾上梁的喜气。
李竹好笑的接过这一大堆吃食,“上梁洒铜板丢包子是站在屋子下边碰运气,求的就是个运道好。你倒好,把喜气直接给我送家来了。”
喻霄把铜板放在她手心,眉心微蹙,“真不愿来我家看上梁?”
李竹摇头,狡黠一笑,“大家都去瞧你家的热闹了,我正好去把那几棵枣树悄摸儿的打了,过了这许久,红枣都熟透了!”
山里多变化,李竹便时常出门进山去走走瞧瞧,也好寻摸些新鲜东西。
有时喻霄也有空,两人就结伴而行。
那一片野枣林子就是他俩一起发现的。
也不知那枣树是前人栽的还是鸟儿带来的种子,总之是独木成了林,远远瞧去一大片青涩挂在树梢。
酸枣、红枣还没熟,鸟儿都不愿去啄,李竹眼馋的看了半晌,便放言等枣儿红了,她要来打一筐枣子回家吃。
正巧今日大部分人都来凑热闹,她去山里也不扎眼,可不得抓紧嘛。
喻霄看着长大一圈的馒头,把身上的竹哨挂在李竹手腕上,“若有事,吹响哨子,或让馒头来找我。遇见蛇也吹,我能听见。”
小馒头吃了他那么多好吃的,如今总算长了个,不再是小小一团,也能跑下山喊人了。
李竹好奇的摸了摸那小哨子,“隔着深山密林你也能听见?”
喻霄点头,又有些不放心,“要不我稍后来找你?”
“别,你忙你的,我又不是娃娃了,还要人护着跟着。”李竹制止了他的陪同想法,晃晃手里的小哨子,“再说了,有它呢。”
说完,她带着小狗往山里走去,手上的斧头闪着寒光,还能照见喻霄久久望过来的身影。
李竹在枣林里瞧不见喻霄家如何热闹,但她的欣喜也无人知晓。
满山的枣树红的喜人,鸟儿却也多,叽叽喳喳的站在枝头,四处寻觅着好吃的枣儿。
李竹取了做好的竹竿钩子,伸长再伸长,把枝头最高最甜的枣子勾下来,往带盖的背篓里丢。
若是背篓没有盖子,怕是她摘一路,小鸟能跟着蹲在背篓边边吃一路,这辛劳全是给鸟儿做嫁衣裳了。
原本李竹只在枣林外围摘枣,但不知不觉,就往里头进了。
等她一抬头,差点与人撞上。
“李竹?”
许彪娘看着这昂头勾枣,结果已经走到她跟前却毫无察觉的姑娘,出声喊了她一句。
李竹扭头,还未说话笑意已经爬上脸,“彪娘姐!你也来摘枣子呀?”
许彪娘点点头,挥挥手里的小竹竿,“酸枣摘回去腌着吃,红枣晒了留着补身体,我每年都来这儿摘。”
李竹环视这枣林一圈,“这儿的枣树都是村里人栽的吗?”
许彪娘摇摇头,“天生地长的,没人看管,也不知怎么就一年比一年多了。”
李竹羞涩的冲她笑笑,“我是偷偷来的,还怕被人抢了先,这里枣树也太多了些。”
许彪娘眨眨眼,也笑,“我也是偷偷来的,这儿离得村里田地远,来的人少,兴许他们还不知道这儿有枣林。”
她摘了好几年了,也就今日碰上一个李竹。
两人闲谈了几句,默契的分开,一人朝一个方向摘去,互不打扰。
不同的是,许彪娘带的是大箩筐,却专挑酸枣摘。
李竹背着小背篓,专盯着红枣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