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眠，妈咪来晚了。”
学校大礼堂门口，姜燕将少女抱在怀中，语调隐忍而又克制：“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妈妈最近一直在医院照顾你外婆，她的病情已经好转了。”
“这个消息，您已经打电话告诉过我了。”温如眠语气很淡，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面前这个打扮精致，眼神里却流露着疲惫的女人。
姜燕属于那种典型的什么事都往心里咽的性格，若说这次没有隐瞒什么，她自然是不信的。
“是吗，妈咪最近很忙，忘记了。”姜燕微微压下苦涩的唇角，却依旧没有逃过温如眠的眼睛。
少女眯起眼：“妈妈，你这几天根本没有和我通过话。”
在姜燕诧异的目光下，少女又道：“我记得医生说过，外婆脑袋里的肿瘤，解决起来并不容易。”
“你可不要瞒我哦，妈妈。”
果然，姜燕叹了一口气：“你季叔叔说，只要后面成功切除脑内的肿瘤，你外婆就能颐养天年了。”
“那亲自给外婆做手术的医生，是季叔叔吗？”
据她所知，季家产业虽庞大，可若是追溯到其本源，季家还是个极其厉害的医学世家。
季家家主季青云，自从妻子去世后，除了管理公司，更是苦苦学医。
他本就天赋极佳，再加上用功刻苦，已然在国内做到了最顶尖的水平。
换句话说，若主刀医生是他，手术的成功率会高达90以上％，若换成其他医生，要完成这种高难度手术，病人是否能够活着走出手术台，都是个大问题。
“这……”姜燕纠结了片刻，还是告知了温如眠这个残酷的真相：“你季叔叔他要出国一段时间，安排了贾医生给你外婆做手术。”
贾医生？
注意到了温如眠的面色变化，姜燕安慰道：“眠眠放心，贾医生经验丰富，有他亲自操刀，不会出什么乱子的。”
少女却忽然沉默了，良久后才道：“妈妈，您带着外婆，跟季叔叔一起出国吧。”
“亲自给外婆操刀的，只能是季叔叔。”
“至于别人，无论是真医生还是假医生，我谁也不信。”
姜燕这些天忙前忙后，眼底的困倦尤为明显。
对于女儿的无理建议，她先是惊讶，随后还是否决了。
“你这孩子，也太不懂事了些，我如果出国了，丢下你爸爸一个人怎么办？”
提到“爸爸”二字，温如眠显然有些失落：“我提前一个月就跟您说了演出的事情，那爸爸呢？您把他请来了吗？”
少女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就这样盯着姜燕看。
姜燕抿唇，眼底一阵自责。
“对不起，眠眠。你爸爸他工作比较忙，所以……”
姜燕的后半句话还没有说完，便听见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两人齐刷刷地朝着声音道发源地望去。
只这一眼，少女的面色瞬间便苍白了下来。
她咬着几乎没有血色的唇，手指微微发颤。
而姜燕，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对于女儿的羞愧犹如潮水将她席卷，无比窒息。
那边的三人并未察觉到温如眠母女的存在。
温林身穿一身得体工作服，岁月并未在他脸上留下痕迹。
“娇娇，爸爸听说今天有你的演出，一大早就放下工作来陪你了。”
而温娇娇则犹如娇纵的公主，身穿一件粉色长裙，上面镶嵌着闪闪发亮的晶钻，脚下则踩着水晶高跟鞋，露出了一截纤细脚踝。
今日的她，显然是悉心打扮过的，如同仙女下凡，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诶呀爸爸，我不是都说过了吗，我的演出一点都不重要。”温娇娇一副贴心小棉袄的模样，撒娇般地摇摆着温林的手腕：“耽误了您工作可怎么办呀?”
温林弹了弹她的脑门，语调宠溺。
“你这孩子，就喜欢贫嘴。”
一直在旁微笑的霍婉这才开了口：“阿林，你百忙之中能陪娇娇来这里，我真的很感动。”
霍婉今年快要四十岁了，却保养得体，就像二十多岁的小姑娘，
而她那双玉手，则一左一右地牵着这父女两人。
“温小姐，这些都是您演出要用的东西。”
温娇娇身后还站了一队跟班，他们兢兢业业地为她服务，乐此不疲。
这副其乐融融的景象，对比那边冷清的温如眠母女，便显得尤为明显了。
“眠眠，你留在原地等妈咪，我要去处理一些事情。”
“好的妈咪。”温如眠表面上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唇边却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您切记不要心软，毕竟——”
“我并不介意有后爸。”
得到了女儿的态度，姜燕只觉得心里有了底气：“好，我都懂了。”
她握紧拳头，怒气冲冲地朝着这“一家三口”走去。
“温林，眠眠演出的事情，我上个月便通知你了吧？你当时是怎么答应的我？”
学校门口本就人流量大，再加上姜燕豁出去了，那嗓音不算小，当即便有路人频频侧目。
温林见是她，脸色瞬间便冷了下来：“怎么是你？”
“姐姐，这里是学校门口，我奉劝你不要把事情闹得太难看。”霍婉很适时地开了口。
姜燕根本不吃她那一套：“我同你这种知三当三的人，有何好说?”
果然，霍婉的面色瞬间便煞白了下来，直挺挺地朝着温林怀中倒去:\"阿林，姐姐说话真的好难听。”
“婉婉，别理她，一切都有我。”温林安慰了她一番后，面色阴冷地看向姜燕。
“姜燕，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原本以为你心地纯良，今日你却对婉婉说出这样恶毒的话，你究竟有何居心?”
身旁的几个跟班纷纷附和，再加上一堆，一时间不识情况的群众起哄，姜燕一时间竟落了下风。
\"你站在这里看热闹，不去帮帮她吗？”
吵吵见温如眠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站在原地，心中难免焦急。
少女却歪了歪脑袋，满脸笑意。
“不急，我相信妈咪能够完美应对。”
更何况，只有亲自见证这痛心的一幕，妈咪才能真正狠下心来，与温林离婚。
\"我的要求很简单，今天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姜燕眼眶通红地指着温娇娇母女：“我和霍婉，你只能选择一个。”
这句话翻译过来也是，温如眠和温娇娇，也只能选择一个。
“温林，眠眠今天也有演出，她在那边等你。”
“去不去随你，离不离婚由我。”
温林随着她的话语，朝着少女的地方望去。
只见，她今日不再浓妆艳抹，而是穿了一身淡蓝色旗袍，头发用一根木簪缠绕在脑后。
分明是简单无比的装束，却显现出了十足的贵气。
瞧见他望过来，少女向他露出一抹笑容。
她的口型，喊的人是“爸爸”。
“温林，选择的机会只有一次，你想清楚了。”
姜燕十分平静地看着他。
显然，无论温林最后给出的是什么结果，她都做好了心理准备。
任谁都能看出来，相比于姜燕的冷静，温如眠的那双漆黑眼眸中，蕴含了太多憧憬。
季祈礼在角落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身后却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哥，你似乎对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并不觉得奇怪。”这些时日，季星恒已经能够十分出色地将身份扮演好了，举手投足间，尽显成熟男人魅力。
“当然，你在意温娇娇，她下车的那一瞬，你就得到消息了吧？”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这只老狐狸的眼睛。”季星恒话题忽然一转，朝着温如眠的方向望去：“真可怜。”
还从未见过那女人这副模样。
就像一只摇尾乞怜的猫，舍去了自己所有的自尊，只为了获得父亲的关爱。
“哥，你觉得温叔叔最后究竟会选择谁呢？”
他语气戏谑，那幸灾乐祸的意味，却惹得季祈礼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