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尖叫声听的人难受。
    云己生下意识捂着耳朵。
    鲜血却抑制不住从指缝里流了出来。
    耳膜破损严重，本应该因此失鸣。
    女鬼的声音倒是更清晰了。
    “叶松莲”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仿佛带着无尽的怨念和痛苦。
    那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让人不寒而栗。
    “你喜欢男人的毛病，还没有改吗？”
    只一瞬，云己生的眸子深沉如渊。
    令人不寒而栗的程度，一点也不比眼前这个女鬼差。
    他轻启唇冷冷道：“没有。”
    云己生反驳后又道：“那又如何？”
    他顺带挑眉，挑衅之意不言而喻。
    “叶松莲”和生前一样疯癫。
    如果说有什么比看见女鬼更可怕。
    就是知道这女鬼生前还是一个执念深重的精神病。
    在“叶松莲”死前，她的疯病就已经很严重了。
    是让护工护士都害怕的程度。
    云己生想要近距离见一次面，都会被打的浑身青肿。
    只因她接受不了被丈夫抛弃，生出了一个自认“畸形”的怪胎。
    似被云己生成功激怒，她再次张开如黑洞般的口。
    凄厉尖叫比刚才更甚。
    厨房里摆放的盘子一个接着一个的碎掉。
    云己生耳朵里渗出来的血液更多了。
    云己生紧紧地咬着牙关，身体微微颤抖着。
    他的眼神充满了隐忍和痛苦。
    “叶松莲”伸出食指指向云己生，嘴巴不停嗡动，呢喃咒骂着。
    “我恨你……”
    “我恨你……”
    “我恨你……”
    ……
    这种被质问责骂的场景，是云己生以前一直经历的。
    换是以前，云己生可能真的会陷入恐慌。
    但此时非彼时。
    他直视着“叶松莲”，目光灼灼。
    强大威压在他眼里凝聚，化作一道锐利光线，似要刺破这黑夜。
    就连“叶松莲”看见这样的云己生，都不由怔愣片刻，停止了尖叫。
    云己生发出了一声冷笑，随后咬着牙道：“你凭什么恨我？”
    “你有什么资格恨我！”
    “抛弃你的人是我吗？”
    “我喜欢男人，我做我自己有什么不对？”
    “一切都是因为你太懦弱了！”
    “明知道对方朝三暮四，不是第一次外遇，还屡次视若无睹！维持夫妻和谐表面假象。”
    “在后面发现我性取向之后，将所有的过错都堆在自己和我的身上！”
    “如果就因为我性取向不符合当下主流就被你判定是一个失败品。”
    “那在我眼中，你也不是传统意义上一个合格的母亲。”
    “你没有给过我属于家庭的安全感。”
    “你也没给过我别人都拥有的母爱。”
    “在你维持家庭和谐虚伪的面具下，只有对男人精神关爱索求无度的贫瘠内心。”
    “你是一个比我还丑陋、肮脏、恶心的人。”
    “我不会让你再次染指我的人生。”
    “叶松莲。”
    “你很失败。”
    ……
    说完这句话，双方都安静了下来。
    云己生的心渐渐变得平静下来。
    心脏的律动也逐渐回归稳定。
    他发现自己能动了。
    想起来刚进入副本时，听到的注意事项。
    注意心脏频率，小心梦境变成现实原来是这个意思么？云己生心下暗道。
    看来当玩家因为紧张而导致的心脏频率变快，梦境的场景也会随之变得更加真实。
    掌握了这个规律后，云己生又开始在心里仔细琢磨推敲副本《梦魇》这两个字的含义。
    他抬头看向眼前的“叶松莲”，又想起刚才饥渴的状态。
    梦魇也是心魔导致。
    难道梦境里出现的都是他掩埋在内心深处的心魔吗？
    ……
    或许直面困境，是解决心魔最好的办法。
    “叶松莲”听完云己生的话，停止了尖叫。
    她一动不动却又不消失的模样让云己生疑惑。
    直到她开始哭泣。
    云己生微眯眼眸，眼里的神色晦暗不明，不知道对方又要搞什么鬼。
    似是将云己生的话听了进去，“叶松莲”竟奇迹般的恢复了些许人性。
    她看向云己生的双眼不再充满仇恨和怨恨，甚至怀带着对云己生的怜悯与愧疚。
    虽然浑身上下的皮肤仍然像个死人一样乌青发白，令观者不适。
    面部肌肉却灵活了许多，不再僵硬。
    满脸愁容的模样看上去就像个普通的中年妇女 。
    她的声音变得和蔼又慈祥，像是来自非常久远记忆中的片段。
    “对不起……”
    “对不起，宝贝……”
    “是妈妈害了你……”
    “对不起，己生……”
    ……
    听着对方根本不可能说出来的话。
    云己生看着不禁怔愣了一瞬。
    他目光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个女人，似要看穿这“梦魇”的把戏。
    殊不知，等来的只有“叶松莲”眼角留下来的清澈流水。
    那滴泪水和脸上的血污不同。
    细看它似奔流而出，撞破一切污糟。
    留下一道线条柔和，长长的、清晰的泪痕。
    这曾是云己生梦想中的救赎。
    意识到这点，云己生扯着嘴角，惨笑一声。
    如果说什么是梦魇。
    这才是真正的梦魇。
    “叶松莲”的那滴泪。
    比什么杀伤力都大。
    在这滴泪中，云己生看见了自己曾经委曲求全的卑微。
    他曾不止一次想过，哪怕对方能在殴打他后，露出一丝的心疼。
    他都会原谅她的一切。
    只因为她是他唯一的母亲。
    在那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
    都说母爱是无私的。
    孩子对母亲的爱又何曾不纯粹过。
    只因结果不是对方想要的。
    扭曲的人心，将彼此推向了深渊。
    ……
    云己生更加确定这只是梦境了。
    眼前的女鬼“叶松莲”，只是自己内心深处幻觉幻化出来的泡影。
    若要问为什么那么确定。
    因为云己生知道，如果是真正的叶松莲，只会冲上来，将他撕的稀烂。
    疯子之所以是疯子，就是因为说不通。
    他已经在疼痛中确认了无数次事实的真相。
    云己生仰着头，闭上眼睛，发出了疲惫的叹息。
    “叶松莲，我知道真正的你不在这里。”
    “但是我希望……”
    “你下一辈子，一定要擦亮眼睛好好找对象，生一个你理想当中的正常孩子。”
    你给我诅咒。
    我还你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