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恨的驱动力最强。
    如果说是什么让齐语坚持到现在。
    可以只用一个字形容——那就是“恨”。
    对命运不公的恨。
    对自己怀才不遇的恨。
    对父母没有能力却要生下他的恨。
    对齐酥的恨……同为可怜人，但化作厉鬼还要处处将他压制。
    凭什么？
    ……
    这股恨意支撑着齐语走到了现在。
    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
    错的是父母，错的是齐酥，错的是这个世界！
    他有什么错！
    “我没有错。”齐语双眼怔怔望着窗外那轮红月，呢喃道。
    “我没有错……”
    “我没有错……”
    ……
    吃完了齐酥原先放在房间里“储备粮”。
    齐语的嘴角都是鲜血。
    浑身上下，都是血腥。
    他拖拽着沉重步伐。
    在浸泡白骨的血泊里，踩下了一个又一个的脚印。
    没一会儿，脚印压下的地板白又被血泊包裹染红。
    他走出房间，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父亲”，还有在厨房里忙碌的“母亲”。
    曾经的回忆开始涌现在齐语的脑海里。
    ……
    “孩子，多吃一点，以后出人头地，家里就要看你了……”
    “听说老王家的那个儿子又升迁了，真是不得了啊……”
    “我们家没钱，以后就都要靠你了……”
    “儿子啊，辛苦了，以后这些苦活儿都让你妹妹做，你什么都不用干，认真学习就好了……”
    “哎呀，你都三十好几了，怎么还没有对象，工作也是不温不火的……”
    “早知道当初就应该多生一个的，都说养儿防老，这儿子也是没什么出息的……”
    “哎呀！你小声点，别在让他听见！”
    “听见就听见，这都多久了，存款都没多少，说什么城市里花销大，估计都是拿去吃喝玩乐了！”
    “以后咱们还怎么靠他养老啊！”
    “他要是没出息，早点找个对象，让咱们抱上孙子也行啊，咱们就生了个白眼狼，我看他就顾自己了……”
    “实在不行，咱们把齐酥卖了吧，农村这年头小丫头虽然没有小伙子值钱，但是听我堂哥说，现在市场行情，这么大点孩子器官能值这个数……”
    “到时候咱们留一部分养老，留一部分投资给齐语，这孩子毕竟是个医生，挺给咱们争面的，你看你老头这脑子够用吧！”
    “……行是行，但到底是我十月怀胎生的丫头，我能不心疼？”
    “你？就你？钱给够了你能心疼？你割她舌头咋不说心疼呢？”
    “哎呀，又哭又吵吵吵的，我火气一上来啥都来了。”
    “也行，你联系联系，说不出话来，以后也是废了，咱们也不缺她做家务，到时候节省节省大不了我来干，不能让人看了笑话去！”
    ……
    不堪入耳的话语，齐语不知道自己听了多少次。
    他不知道生自己的是些什么东西。
    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他应该明白的。
    但是底线三观是一点点被震碎的。
    义务教育让他看清了这个世界需要的底线。
    家庭教育让他看清了人性的底线。
    他是这个畸形家庭的被供养者。
    也是熟透了就会被摘下进入父母口中的果实。
    齐语唯一庆幸的就是，在这样的家庭里。
    他是个男的。
    作为苦力和劳动力，他有被利用驱动的价值。
    而在他们的观念里，齐酥是个赔钱货。
    就像牛棚猪窝里的畸形胎。
    从一出生的时候，就会被一些无知的农民，剁碎。
    “废物利用”一般反哺给它们的父母。
    ……
    当齐语看清真相之后，他看着齐酥“天真无邪”的瞳孔。
    就更加不想让她看清这个世界的真实模样。
    只要出了这个门，她就会发现。
    每天穿新裙子，打扮的像小公主一样的女孩子比比皆是。
    而且不是所有的父母都像他们的父母一样。
    每天对身为男性的他谄媚讨好，对身为女孩的她动辄打骂。
    她只要出去就会知道，自己的父母是满脑子除了斤斤计较的算计，为了维持虚荣面子不择手段的卑劣小人。
    曾经的齐语在两股不同巨大价值观的拉扯下，几乎崩溃。
    同事骂他是不择手段只想拼命往上爬的小人。
    上司不喜欢他谄媚讨好的孙子模样。
    他甚至不敢好好的去谈一段恋爱。
    如果不是使用非常手段，他很难相信会有一个正常女孩会接受他这样的家庭。
    就算他逃走，逃的远远的，重新开始。
    他也怕，怕会不经意间露出像父母那般的丑态。
    从别人失望的神情之中，知晓自己一切的伪装都是徒劳。
    他……
    他只剩下齐酥了。
    齐酥被父母埋没的不知世。
    面对如此的欺压，也没有丝毫的觉察。
    她像顽强的小草一样，从石头缝里冒出来。
    偶尔无瑕的笑容，在告诉他还能继续坚持下去。
    齐语也曾幻想过。
    等他再厉害一些，赚的钱再多一些，她要让齐酥活得比全天下任何的女孩都要幸福。
    他的妹妹，或许可以试着重新活在阳光下。
    这个家里，即便他没有未来了。
    但是比他小十五岁的齐酥还有。
    再过一段时间，父母老了，他也更成熟了。
    他最终一定能成为更有意义的养料，托举那株小草窜过阴暗石头缝，活在更广袤的天地间。
    ……
    如果，他没有确诊为精神病情况下的话。
    ……
    他的幻想都变成了笑话。
    他以为，后面齐酥用美好纯净的眼神、用近乎崇拜的神情看着他。
    她的心里或许会想，她有一个全天下最好的哥哥。
    但是，他搞砸了。
    从齐酥临终前他失手后的痛苦神色。
    再就是变成厉鬼之后的怨恨神情。
    他搞砸了一切。
    ……
    他不知道变成鬼也会疼的。
    或许他和齐酥所在的地方就是地狱。
    地狱是让他们来受苦的。
    他接受。
    但……
    七根魂钉真的很痛。
    时间一长。
    痛到他已经不想对齐酥好了。
    她不懂事。
    她不知道她的哥哥和她一样悲惨。
    所有人都负了他……
    所有人……
    当他看见云己生参加副本，被齐酥叫做哥哥，依赖在他怀里的时候。
    齐语真的想杀了云己生。
    齐酥背弃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