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嘶嘶……”泥地中,带着血的小脚印,冒着泡,飘出黑烟。
头顶,乌云汇聚,旋涡挣断了它的旋臂,在此处创塑出新的风暴。
身后,别西卜抬起断腿压在骑枪上,松手,拿起一根削得又尖又利的木柴,割开了腿上的伤口,让血液流淌于骑枪上,焚烧,然后望向阴云,无语凝噎。
黑云也在望着他。它貌似记得他,也许记得很多。
“所以,您一直看着我们吗?”
时至今日,别西卜才明白。
它只是低吼着,没有任何含义。
手中的木柴抵向燃着黑焰的骑枪,被点燃,却没有化作灰烬,而是拉长,黑化,最后拉开,于冰冷的小手中一甩,沐浴暴雨,指尖旋转一圈,泼洒雨水,焕然一新。
这看起来像一根标枪,立起来都和小弥撒差不多高啦,但其实,它是一根针,一根曾经被人耻笑一无是处的针。
黑焰未曾熄灭,纵使暴雨滂沱。
别西卜深呼吸,后仰,腿跟着滑行,蓄力,找准最完美的抛投点,集结全身的力气,手掌都似电焊般,窜出了漆黑火星的喷泉。
扭动全身,不挣断手臂不罢休,全力抛投而出。
“嗖——”在标枪脱手的刹那,淋血的手掌张开,引爆手中鲜血。
“砰!”空中一段加速,撕裂雨幕和狂风。
风被割伤了,它们在哀嚎,雨水就是它们飙出的血。
“果然……”林小姐回过头来,虽冒着热汗,但情况也在意料之中,冷漠地回头,一甩手中牌组,摊成牌扇。
眨眼间,镜面就在面前展开。
标枪直击镜面,没有留下裂痕,就被弹回。
真是糊涂,倒下前还知道反预判,现在就只会横冲直撞了。
林小姐轻蔑地扇了扇,收回镜面,抬起下巴,盯向远处那个小小的身影:“你要是实在困得受不了,就跟我回——”
小弥撒的小手翻转。
下一秒,标枪原初的尾部再次炸响黑焰,绽开黑环,刚飞出几米就返回去,袭向她惊愕的肩膀——二段加速!
“陶瓷!”牌扇挥舞,塑造面罩,挡下了这迎面而来的一击,虽没能停下标枪,却也令它击偏,捅入泥泞之中,滑行三米才真正停下,死死钉入,飘着不甘的黑烟。
“这是……薇薇安的——”林小姐侧身回头,难以置信。该死,她又坑我一次!
“你再叫我母亲的名字。”话音未落,又一杆标枪炸出,呼啸着袭来,“我就把你的狗嘴缝上。”
“哈?”林小姐切牌,一劈,从泥泞中生起一面泡沫墙,稳稳接住标枪,但它没能抗住二次爆炸,标枪擦着她的脸颊滑过,甚至切断了一撮头发。
望见飘落的头发,她冷眼望去,三分惊恐七分难以置信,低吼着:“你打我?你不怕——”
“为了替家人报仇雪恨,”别西卜又拔起一根柴火棍,后仰蓄力,深呼出一口滚烫的黑灰,“我这条贱命,就让你拿去吧!”
标枪甩出,再次捅穿雨幕。
瞥见了他眼神的瞬间,林小姐真的害怕了,犯下的罪刺穿了她的心脏。
在她面前是一个不要命的小疯子,而他的眼中只有一件事:复仇,复仇,不择手段地复仇!
他不需要维德的洗脑,因为他比维德还要维德,比仇恨还要仇恨,全身上下每一滴血都在为了复仇而沸腾。
“完蛋!”林小姐知道自己惹到硬茬子了,甩牌,丢出一个布人偶挡下了这枪。触碰到的瞬间,它就被炸成了无数条冒着烟的破布条,飘零飞舞,浸入水池之中。
“必须要逃——”她抹了把汗,甩出一阵浓烟,正要逃走,可刚迈出一步,标枪就扎到腿边的泥地上,爆燃炸开,把她连带着泥巴一起掀起,重重拍开。
“噗!”她滚了一圈,抓地停下,摸着生疼的脚踝,但脑海中却突然浮现出了那个家伙。
脚踝……该死,为什么!凯尔文!
“你不让我的妈妈逃跑,对不对?”她曾一次次把她拉回床上……
举枪,擦燃黑焰,轰入烟雾之中,轰出一片净空,直指头颅。
“追忆!”单手转牌,捏住,转眼她就闪回了被击飞之前的位置,恰恰与标枪错开。
身后传来一阵令人发麻的震颤。
“所以,现在,你也别想逃!”
一转头,又一杆冲刺而来。
他能预判我的逃跑方向?这是什么原理!
“新月!”牌扇一扫,划出银亮的剑气,劈开了标枪,擦肩而过,结果反作用力差点把手腕给扳断了。
别西卜又拔起一根,塑造,抛投,呼啸生风。他的投掷强行改变了风向。
只要她想逃跑,他就能感知到,因为她身上已经沾染了酒精与仇恨,就在先前对峙时,他任由她搂住抱住玩的时候,就已经附上去定位了。
“蛋糕!”“落雪!”“结晶!”
林小姐不断切牌,又是丢蛋糕,又是降下大量盐块,还强行沉降攻击物,交着自己的手牌。
正对面,小弥撒全然没有要停的意思,还越来越熟练,越来越起劲,踢起棍子,点火柴般于枪身擦燃,抛起退后,握住后端,手中炸开黑焰的涌泉,刚投出,脚尖就把又一支踮起来了。
“追云!”“霰步……”“勾线——”
白线扯出,刚要拽住标枪,就被炸烂,所幸角度有所偏差,擦着肩膀,捅入泥泞后爆炸,炸出一人高的水花,枪身又竖直飞起,迟迟插入地面,挺拔,傲立。
林小姐已经气喘吁吁了,脚上的冰晶还没来得及散去,又被迫换牌,亮出银盾来挡下又一枪,刚挡开,又被二次冲击撞飞出去,碎片炸了一身,肩胛骨都差点碎掉。
周围的标枪鳞次栉比,柄柄飘着黑焰。她的救命底牌越来越少,又展开一块胶水白墙,黏住了飞来的标枪,然后捏起袍子里的那枚闪金勋章,低吼:“你他妈人呢!我要被我的小鸟咬死了!我不想要他死掉啊!”
“五分钟,我得躲维德。”
墙壁转眼就被爆燃就撕开一个窟窿,可标枪还没飞跃,年糕般回弹的墙壁就再次锁住。
但足够了。
别西卜知道她肯定会趁现在摇人,透过这一瞬,成功望见,她正在对袍子说话,而透过湿透了袍子,能隐约分辨一个太阳符号,和妹妹胸口曾浮现的那个一模一样,在黑夜中如此耀眼。
就是那个东西,对吧?骑枪拔出地面,鸦羽攀附身躯。
“砰!”又一杆标枪砸在白墙上,也被黏住了。
“维德在追你?是的话你他妈要多远滚多远!”
“不……我逃掉了,但维德留了一手狠招——”
“啪!”标枪爆炸,又没能破开白墙。
林小姐焦急地往那边望了一眼,来回跺脚。
“他没在追你你就快点来啊!难道你要我叫耀骑士来吗——”
霎时,一阵黑风,带着一股寒意,杀到她背后。
那边不断爆破的墙面只是在唬她。而此刻,小弥撒就在她身后,身披鸦羽,视疾风为他的汪洋,贴地游来,没有一丝脚步,拖拽着骑枪。
“镜面!”镜子再次展开。但他压根没想着突刺,而是捅入地面,挺起身子,空中倒转。
“就是那个东西,”腿上燃起熊熊黑焰,漆黑的,深渊般的,倒悬的眼眸与她对视,“在害约书娅,对吧?”
一腿扣杀,黑焰扩散。手比作手枪,枪口亮着白光的林小姐慢了一步,被黑焰吞噬,粉身碎骨,从头崩坏到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