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霜,他知道吗?”卫佳琪不禁为好友的执着感到心痛,“况且世俗的眼光,你会承受不住的。”
“我已经不在乎了,这世间选择独行的女子并非我一人。”龙筱霜声音渐低,“你可知江东的尚书?”
卫佳琪默默点头:“我一直好奇,他究竟有何魅力,令你们甘心臣服,若是换作我,哼哼。”
卫佳琪的轻哼让龙筱霜笑了起来:“人心所向,各有所爱,你不懂,正如别人不懂你对向青松的情愫。对了,许久不见向大市长了?”
“别提他,这无情之人,昔日我乃他首位夫人,如今公务成了他的首位,我倒成了外人。”卫佳琪伸手拿起一柑橘,狠狠一捏,仿佛柑橘便是向青松身上的柔弱之处。
龙筱霜轻笑,笑容中却夹杂着无尽苦涩。
天已破晓,晨练之人早已起身,孟遥尚未合眼,桌上有叶恩龙及凯悦公司的资料。
不知过了多久,待员工们陆续上班,孟遥揉了揉眉心,拨通内线:“陈枫,到我办公室来。”
陈枫腰杆笔直,手中常握着文件夹。
孟遥瞥了他一眼,心情顿时舒畅许多,这家伙真是个异类,头脑冷静,清晰划分工作与情感,二人秘恋已久,却无人察觉。
“孟董,有何吩咐?”陈枫推了推眼镜,引得孟遥一笑,她喜欢看陈枫这般故作姿态的模样。
孟遥的笑让陈枫眼中掠过短暂的柔和,却依旧板着脸道:“无事,我告退。”
“唉,你这人真是无趣。”孟遥神色一敛,“你在龙港集团已久,加班与工作时间几乎等同,我决定给你一周假期。”
陈枫怔住:“休假?休假做什么?”
孟遥声音淡然:“我们相识已久,难道你未曾打算带我回去见你父母?”
陈枫目光一凝,缓缓说道:“确实许久未曾归家了。”
这几日,刘炫每晚都会悄悄来拜访老者,当然,他并不从正门出入,而是翻墙而过。这是老者的嘱咐,真是个古怪之人。直觉告诉刘炫,老者必有不凡的经历,但他不说,刘炫也不问。再精彩的故事,也是风烛残年,或许老者并不愿再提及过去。
每次翻墙,刘炫都心怀忐忑,倒不是害怕被人视为窃贼,而是担心不慎损坏老者院中的任何古董,那些皆价值连城。
今夜,老者并未与他切磋,事实上,切磋之时,老者一直在不动声色地教导他为人之道,有些理念他尚且无法领悟,但已收益匪浅,心中的伤痛也因此稍减。
“高儿,汝之路尚远矣,余有物若干,观之或于未来有益。”老者此言,令刘炫颇感困惑。
“陈公,公此举何意?”刘炫疑惑道。
老者呵呵一笑,不多言,引刘炫至内室。灯火点亮,刘炫目瞪口呆,满室皆书画,随手翻阅数张,刘炫几欲眩晕,除些无署名之作,大多是齐白石、张大千与徐悲鸿之笔墨。若此皆为真迹,此室之价值不可估量。然更令刘炫震惊者,这些字画散乱置于一侧,有的仅卷起,未有装裱,更毋论防潮防腐之策。
“此画皆公所绘?”刘炫试探问道。
老者指向一处:“无名者,乃吾手笔。”
刘炫吸一口气,难道这些画均为真迹?小心审视数张,非世间所知之名作。若皆真迹,老者与这些名家又有何关联?刘炫不认为老者有拿伪作欺己之必要,但老者之书画造诣深不可测,与名家相较,亦不逊色。
“欲取何物,自择之。”
刘炫摇头:“陈公,我真的无须此物。”
老者微微笑道:“吾家四儿虽非千金,追求女子总需些许根基。”
刘炫面颊微红:“陈公,您认为我……”
“无需负担过多,以尔等青年言,此乃游戏之规。”老者轻笑,“与叶恩龙较量,所需非仅勇气与自信,他人以优势压制,尔当以更大优势反制其优势,勿视世俗为累赘。”
忽地,刘炫觉眼前老者洞察世事,通达极矣,守规则而无拘礼俗,行事不循常理。然他依旧未选取,男儿不取嗟来之食,感情之事,不愿与技艺混为一谈。故仅挑了一幅老者亲笔之盲人骑驴图。
老者目光中流露敬佩,仍问:“何以选此画?”
“觉此驴甚丑。”刘炫戏言,老者亦不禁莞尔:“此乃吾最得意之作。”
刘炫答道:“日后或许增值。”
“眼光独到。”老者笑得开怀。
夜凉似水,秋虫啾啾,陈桦立于古树下,陈老背手仰望星空。
“爷爷。”陈桦终忍不住,他们已静立十多分钟,她不解爷爷深夜唤自己起身之故。
老者心中微叹,四儿心智尚欠沉稳。缓转身道:“四儿,爷爷素不过问尔等婚事,但此次,吾想问,尔是否决定与叶家联姻。”
陈桦低头,犹豫片刻,点头应允。
“爷爷明白。”老者微点头,“高儿宅心仁厚,日后必为人中龙凤,惜乎,惜乎。”
言罢,老者不再理会孙女,轻叹归室。
陈桦愣半晌,不解爷爷所言之惜究竟是指她抑或他。她知爷爷非趋炎附势之人,以怪才闻名,不问世事,寄情于笔墨山水,不为名利所动。年岁愈长,性情愈怪,与世隔绝,不仅不与外人交往,连家人亦鲜有交谈,甚至隔绝庭院,未经许可,无人得入,连最受宠的孙女雪儿也不例外。今夜又莫名谈及此事,不知刘炫施何手段,令祖父破天荒对一人如此赞誉。
思及刘炫种种,陈桦心中掠过一丝歉意,然而,仅此而已。其实,她心底早已原谅自己,一切仅是误会。
“抱歉,刘炫。”默念一句,走出庭院,他成虫成龙,与她何干,她所求唯有爱情,而非名利。
不知何时,细雨蒙蒙,虫鸣已寂,秋雨萧瑟,注定是愁苦的季节。无数人在此寂寥时刻,心独行于黑夜。
雨丝细腻,凉意微渗,不远处桥头,停放一乘轿子。桥上,陈杨与刘炫手持啤酒罐,桥面已扔弃不少。
刘炫猛然掷罐入河:“三哥,近期内我可能不来了。”
“明白。”陈杨用力握罐,罐体变形,“刘炫,你心宽便好,不选你,是四儿之失。”
刘炫微笑:“她有她的情感,愿她能幸福。”
“你能如此想,甚好。但无论如何,我们始终兄弟,你永远是我大哥。”
刘炫大笑:“少来,我做不了你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