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嘴里听到‘意外’这两个字，黎音一下子就想到了李慕依的沉睡和自己看到的那段记忆。
    鬼的形成条件中，就有死前最极端的意念。
    房教授说，他是要把李慕依制作成怒鬼，可在最后的记忆中，黎音丝毫没有察觉到一丝愤怒。
    全都是对苏霁的爱。
    所以说，李慕依难道从始至终都没有愤怒过？而是变成了一种极其特殊的鬼，爱鬼？
    而她在与自己的战斗中，从始至终都在沉睡，就算死前都没有醒来。
    或许，就是沉浸在她为自己编织的美梦之中了吧。
    那只融合怪的控制权，大概一开始就在被融合的居民身上，所以才一点战斗欲望都没有，只会不断的逃跑。
    房教授讲出的实验经过，与她猜得差不多。
    “开始时一切顺利，李慕依按照我的计划，成为了鬼。我将特殊的污染物与她融合，造出了完美的变异鬼。她的能力超乎我的想象，不仅本体力量强得可怕，甚至还拥有能将周围一切尽数污染并控制的能力。”
    “而被她污染的生物，全都会以极快速度转化为新的物种，一种由细小白色触手组成的类人型生物。但很可惜的是，这些生物和酒店试验的结果一样，都没有自主意识，只有简单的智能，供他们模仿从前还是人类时的行为。”
    黎音点头，这和她的猜想基本吻合。
    早在意识到罗安镇居民不对劲的时候，她就有类似的猜测。
    罗安镇的情况，和酒店鬼实在太像了，就好像是酒店鬼试验的升级版。将实验体，由一家三口，变成了李慕依和整座小镇。
    另外，还有一个郑兰，她在学校中所表现出的能力，几乎就是李慕依的迷你版。
    恐怕房教授口中的新生物，不仅局限于活着的东西，甚至连鬼都会被影响。
    甚至郑兰还制造了一只属于它的怅鬼，也就是余允儿的班主任老师。
    这个实验，究竟创造出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如果李慕依没有陷入沉睡，该有多可怕？
    还有，他所谓的鬼神，以及人神，就是携带某种污染物的改造鬼和人吗？
    污染物又是什么？
    从他讲述的表现方式，黎音大致可以推断出，应该就是影响了整座临海大学的那块石板，或者宁和市地下实验中找到的破布一类的东西，自己手中的眼球大概也是。
    而植入李慕依体内的，或许就是那颗黑色晶体。
    “那颗黑色晶体是什么？”
    房教授有些惊讶：“它在你手中吗？还给我吧，它对我很重要。”
    黎音果断摇头：“不在。”
    “你这丫头……”
    房教授将李慕依的故事讲到了结尾：“可后来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她开始陷入沉睡，无论我用什么方法都没能将其唤醒，罗安镇的试验也就只能被迫中止，她成了我最完美，也是最失败的实验体。至于苏霁……”
    “你把她过去的人格和现在的人格分成了两个部分，对吧？”
    房教授微微一愣，随即脸上带起了赞许之色：“没错，你很聪明。因为人类的情况比鬼要复杂一些，为了方便控制，同时避免重蹈覆辙，我将她好斗的人格单独提取出来，并加以强化，以这部分为主体制作了污染实验体2号，也就是人神，苏霁。她的神格平时沉睡在身体里，由人格来控制身体。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会将神格唤醒，让神格暂时控制身体，发挥出超乎常人的力量。”
    黎音点头：“也就是说，苏霁其实对这一切都不知情，全都是那个所谓的神格在作乱是吧？”
    房教授知道她的意思，但也没说什么，点头道：“是的。在激活神格的时候，人格会陷入沉睡，且屏蔽对外界的一切感知。这样做的好处是，不仅杜绝了一切人性的弱点，同时也大大减少了暴露的风险，因为她真的一无所知。”
    “既然苏霁这么成功，你仍然说李慕依是你最完美的实验体。甚至还能随意将苏霁抛弃在临海大学自生自灭。是因为，苏霁的力量没达标吧？”
    早在第一次交手的时候黎音就发现了。苏霁身上的变异角质层，比李慕依身上的不知道脆了多少。
    李慕依皮肤的坚硬程度，自己甚至不能一斧子斩断，而苏霁最坚硬的位置之一，尾巴，被自己随意一拳就给打爆了。
    黎音没见过李慕依力量有多强，但从防御力对比上，苏霁已经是弱了许多。
    而且她也没展现出强大的污染能力，从始至终都没听说，有谁是被她的污染杀掉的。
    不对，有一个，就是前段时间女生宿舍里莫名疯掉的同学，估计就是晚上起夜看到她的本体，被吓到了精神失常。
    房教授点头：“是啊，苏霁的实力远远没有达到预期。她实在太弱了，甚至不如异常局的完美掌控者候补，本该拥有的能力也一个都没有，完全不配人神之名，简直是我的污点！”
    完美掌控着候补是啥？
    这个词弄得黎音有点懵，苏霁虽然打不过自己，但应该也挺厉害的，竟然连什么候补都不如。
    那正式的成员得有多强？
    看来自己还是小看这个异常局了，它的底蕴，恐怕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恐怖。
    黎音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你们这些邪教徒还真是有意思，明明自己就仰神，还将自己的造物称为神明，不怕你们的信仰找上门吗？”
    房教授一愣：“邪教？谁和你说我们是邪教的？”
    “你想说是神教？全知神教？”
    房教授笑了：“嗯，对，全知神教。”
    黎音总感觉自己好像被嘲笑了……
    “好了，你还有什么问题吗？没有的话，轮到我了吧？”
    黎音摇头：“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把我变成这副样子的，是你们吧？”
    房教授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眼中满是凝重。
    他摇了摇头：“不是我。我想问的，也正是这个问题。”
    黎音皱起了眉：“不是你？”
    房教授没有回答，而是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相册，放在了前方的飞机残骸上，示意黎音看过来。
    屏幕上是一张照片，拍摄的似乎是一位倒在沙发上的少女。
    黎音一眼就认出，这人是自己。
    可让她不敢置信的是，照片上的少女脸色发青，毫无血色，双眼紧闭，身体僵硬，显然是已经死了！
    而拍摄地点，赫然就是自己家。
    照片上那熟悉的沙发，她甚至能回忆起自己从上面醒来的一幕。
    “这……”
    房教授的面色也显得很是凝重：“在绑走黎文鹤的时候，我让苏霁去杀了你。可等她回来的时候，却也给我带回了这张照片。你已经死了，死了三天以上，这一点不可能出错。那你，黎音，你为什么站在了我的面前？”
    没等黎音回答，他继续说道：“你知道当时在大学门口看到你的时候，我有多惊讶吗？我完全想象不出，一个死去多日的人，到底为什么可以和正常人一样活动。黎音，你告诉我，你是谁？”
    黎音没有选择回答，她的大脑现在一片混乱，看着照片上死亡的少女，心中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我，死过一次？
    如今的情况，房教授没有理由说谎话骗自己，既然他这么说了，这张照片肯定是真的。
    那自己又为何从沙发上醒过来了？
    这会不会与记忆中消失的十二天有什么关系？
    不是记忆消失了，而是，那十二天，我死了？
    然后莫名其妙地复活，还变成了女孩子？
    房教授的声音适时响起：“另外，我怎么记得，你应该是个男性吧？当初苏霁带回来的照片上，绝对不是和你一样的女孩儿，而是我印象中的黎音！可等我再翻出这张照片的时候，上面的你已经变成了如今的模样。我当时甚至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和你交谈后才发现了不对的地方。你的说话方式，和你的外表，割裂感太强了，所以我回去查了关于你的所有资料，但无一例外，资料上显示的全部都是如今的你。黎音，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东西？我太好奇了！”
    房教授眼中带着浓郁的狂热，和刚才云淡风轻的中年人判若两人，此刻的他才像一个疯狂的科学家，迫切地想要解开黎音身上的谜团。
    “黎音……或许我该称呼你为，怪物？不对！怪物怎么可能拥有改变整个现实，甚至影响全人类记忆的能力？你是神对吗？某位不知名的外神？还是我们生态缸的主人？我猜得对不对？黎音，告诉我你的名字。”
    黎音感觉他已经疯了，但却和刘警官一样，记得自己从前的样子。
    很显然，自己的变化不是邪教造成的，而是来自他口中的怪物，或者神。
    而这个神，不仅将她复活，还顺便改变了一下性别，赋予了她一身能力？
    开玩笑，我有什么资格被一个神如此关注？
    她突然想到了胸口处多出来的纹身、自身能量获取的减少、对某一事物突然间忽视的异常，以及还幻境中，那仿佛遮盖整个宇宙的恐怖存在。
    这一切，绝对不是毫无关联。
    她的心中，隐隐已经有了猜测。
    抬头看向房教授，眼神重新变得冷漠了起来。
    随手一个铁片飞出，直接洞穿了他的大脑。
    既然他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自己直接拿眼睛看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