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绝望的废墟之上想要建立起秩序,在所有人看来都是一件天方夜谭的事情。
但这却是他的梦想。
出生就在废墟之上,肚子从未真正填饱过,身边除了怪物就是饿得双眼通红的求生者,只有死亡如影随形。
他不知道为何会这样,似乎所有人都已经放弃了希望,只要能活着,即使是身边最熟悉的人,都能成为食物。
这些人,活着就只是为了活着。
当他说出:“我想改变一切,想建立一个人人都能吃饱饭,不用为了一口苔藓、一朵蘑菇而争得头破血流的世界,这是我的梦想!”之时,周围所有人都朝他投去疑惑的目光。
就连他唯一的弟弟,也在用奇怪的语气问:“什么是梦想?”
什么是……梦想?
城主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废墟,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梦想是什么,只是在地窖中,闭上眼睛,回忆过去的一切,那些熟悉的人,那些吃过的食物,那些无法忘记的恐惧,那铭刻在记忆中的痛苦……
躲在地窖中,麻木地求生,或许能活下来,但也只是活着,终有一天会死。
见过太多死亡的他,不怕死,但他不想自己死后的尸体,被自己弟弟和其他人吃掉。
他不知道梦想是什么,他只知道,这样的世界,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的,是一个拥有秩序的世界,一个人们不再为食物而争斗,不再因为饥饿而变得疯狂的世界。
可儿时的他,只能躲在地窖中,抱着膝盖,祈祷忉利天不要找到自己,幻想着有一天能够逃离废墟的束缚。
终于有一天,他找到了逃离废墟的机会。
通天塔的人来到了废墟之中,他们带来的不是希望,而是噩梦。
这群人将所有求生者聚集在一起,寻找合适的实验品,并将他们分成两个部分,‘废物’被尽数杀光。
好在自己和弟弟都被评为了‘有用之人’,逃过了被屠杀的命运,并被带出了废墟。
离开前,他曾幻想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会不会只要离开废墟,就能找到梦寐以求的和平与秩序。
但现实却击碎了他的幻想。
废墟之外,是无尽的废墟,无尽的噩梦……
他明白了,为何自己之前生存的废墟,能够有求生者存在,因为在那里,只需要躲避忉利天就可以,而外界,无数的怪物潜藏在暗处,无数诡异的规则,触之即死……
即使强大如通天塔的人,仍旧被突然袭来的怪物打得尸横遍野。
之后,他们被带到了通天塔。
这里与外面的废墟截然不同,儿时的城主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秩序。
但这里的秩序并非他想要的。
通天塔中,吃不饱的人仍旧吃不饱,秩序只属于那些被选中的精英,而大部分被他们带来的人,连人都不算。
这算什么秩序?
从开始的欣喜,到现在的失落,城主心中的迷茫越来越深。
在这里的生活,每天只有实验和训练,连睡觉都成了奢望。
城主觉得自己仿佛被困在了一个永无止境的循环里,渴望着自由,却找不到出路。
他的弟弟早已适应了这种生活,甚至开始在其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但他不想麻木,不想变得与这群人一样!
终于有一天,一只极强的怪物袭击了通天塔,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
他也借此带着弟弟,逃离了那片禁锢他们的地方。
两人穿梭在废墟与怪物之间,每一次逃脱都是死里逃生。
在一片与过去相似的废墟中,他们停下了脚步。
“我要在这里,建立属于我们的秩序!”
但城主的信心很快就被击得粉碎。
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想要建立起新的秩序,最需要的是什么。
力量!
没有力量,他谁也保护不了。
没有力量,谁也不会听他的。
没有力量,他只能是废墟中的一粒尘埃,随风飘散。
随着自己在废墟上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秩序’,被路过的怪物轻易摧毁,城主再次带着弟弟开始了逃亡。
他要寻找力量,寻找能够支持他实现梦想的力量!
这段时间,他去过贪欲寺,去过天人区,也接触了其他的中小型势力,但无一例外,要么对他不屑一顾,要么试图利用他的理想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而且这些势力中,只有压迫!人吃人的情况没有任何改变,有些甚至还不如通天塔。
城主逐渐明白,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单纯的理想是无法生存的,他必须变得更加强大,才能保护自己和弟弟,才能实现他的梦想。
在此之后,他选择加入了一支猎人小队,开始了一段新的征程。
这是一段很漫长的时光,即使猎人,依旧挣扎在生存的边缘,而且这些人比求生者更为疯狂,在他们身上,连一丝人性都看不到。
为了利益,这群人能屠杀一整个废墟的求生者,也可以毫不犹豫地背叛自己的同伴。
然而,城主却在他们身上看到了不同的东西。
这群人虽然麻木,却知道什么是反抗,他们不会待在一处等死,而是会主动走出舒适圈,用生命去战斗,去争取生存的空间。
对于城主的加入,这伙人起初持怀疑态度,但很快他们就在城主身上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一种从未见过的东西。
希望——
所有人都对这两个字嗤之以鼻。
世界已经毁灭了,只留下一片废墟和遍地的怪物,连吃饭都吃不饱,何谈希望?
但随着与城主接触的时间越来越长,他们也逐渐被城主的信念所感染。
他们不再麻木,开始思考,开始相信未来,开始有意地规划物资,确定行程。
后来,为了实现那个似乎遥不可及的梦想,城主带领着猎人小队,去往了一处从未被人探险过的神秘遗迹。
没人知道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知道的人都已经死了,只有城主一人活着回来,而在那之后,老鼠城逐渐在废墟之中建立。
城主看向孔冰,眼中带着让人看不懂的深邃:“去过那个地方的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吧?孔冰小姐。”
孔冰瞳孔微缩,声音都有些颤抖:“那个东西……出来了?”
城主面色凝重地点头:“出来了,就在不久之前,找上了我,让去寻找什么东西。你知道,我没办法违抗它的命令,但……”
“但你想复仇。”
“对!而且它用老鼠城威胁我,已经触碰到了我的逆鳞!这种威胁,我绝不允许存在!”
孔冰皱起了眉:“那你为什么会找上我们?为什么确定它要找到人是青柚?就算它要找的真是青柚,你又能怎么反抗它?”
对于这个问题,城主沉默了好半晌,才开口回答:“我最开始认为是你,因此我让我弟弟带人去你经常出没的聚集地寻找,但那里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后来我询问过它,它说,目标不是我曾见过的人,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说起城主的弟弟,两人的面色都有些古怪。
见此,城主微微一叹:“我第二次派我弟弟出去寻找,也就是这一次。他没有给我带回来消息,但我已经知道了一些事情。”
说着,他看向两人的方向,眼底带着一抹挣扎:“在他们出发的时候,随身携带了我的道具,即使相隔再远的距离,我也能感受到他们的存在。但就在不久之前,他们……都死了吧?”
孔冰没有回答,而是取下背包,将那些从城主弟弟一行人身上收集的材料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看到这一幕,城主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表情已经恢复了正常。
“我开始只是想见一见,是谁将我弟弟他们的道具带了回来。可当我看到你们的时候……”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脏处:“它给我留下的力量,产生了反应。那个人肯定不是你,孔冰,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你身边多出来的小姑娘。”
孔冰转头看了一眼旁边正在认真地听着两人交谈,但没怎么听懂的青柚,没从她的身上看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而且,城主的心脏有反应,也不代表那个人就是青柚。
或许真正让他产生感觉的,是那位‘隐身’的单末姐也说不定。
“至于下一个问题……我没办法保证。找上你们,是因为我在它说起目标之时,从它的身上感受到……恐惧。”
城主抬手指向抱着玩偶,一脸呆萌的青柚,语气严肃:“我不知道这位小姑娘有什么能力,能让它产生恐惧。但我知道一件事,我想要反抗它,就只能尝试与你们接触,这是唯一的机会。”
见孔冰没有回答,城主开始在房间中踱步。
“我们现在需要时间,所以青柚绝对不能被它找到。一旦任务完成,谁也不知道它下次什么时候会出现,所以我必须接触你们。就算无法依靠你们的力量将其击杀,也必须将青柚藏起来,直到找到能够彻底消灭它的方法。”
城主停下了脚步,目光坚定地看向孔冰:“我需要你们的帮助,孔冰小姐。我知道这可能很危险,但我已经没有退路了。老鼠城是我的心血,我不能让它毁于一旦。”
孔冰眼中闪过一抹利芒,牵住青柚的手微微用力。
“你说动我了,城主,我参与这场行动!那么接下来,你该说说自己的计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