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又凝再也绷不住,眼泪决堤而下。
虽然他们还抱在一起,但是灵魂和身体以及精神却要再也不见了。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殷时律在黑暗中寻过钟又凝的脸,轻轻的帮她擦拭眼泪。
“别哭了,凝凝。”
这声凝凝,让钟又凝的眼泪掉的更加急了。
殷时律吻去她的眼泪,将她抱进怀里,轻轻的拍着背,在哄。
钟又凝小声抽噎着:“殷时律……”
“嗯,我在。”
“你后悔吗?”
钟又凝没有问明白,但殷时律听懂了。
他说:“后悔。”
“那你遗憾吗?”
“嗯。”
那就全都明白了。
两人相对无言。
不知过去多久,大约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电梯外面传来一声:“里面有人在吗?”
钟又凝顿时喊道:“有!”
“再坚持一下,我很快就把门打开!”
只听轰隆轰隆的声音响起,电梯门被打开。
外面一片光亮,电梯里面也恢复了亮光。
钟又凝被晃得睁不开眼睛,不禁眯了起来。
这时,眼前忽然被笼罩上来阴影,使得钟又凝睁开眼睛。
入目的是一只宽大青白的手,就挡在她的眼前。
钟又凝甚至可以清晰的看见殷时律的掌纹。
钟又凝怔怔的看着殷时律。
灯光的照耀下,殷时律的脸色有些苍白,唇角上扯,微微带着笑意。
他伸出手,递到她眼前:“走吧。”
钟又凝将手放到他的手掌上,殷时律攥住她手带着她走出了电梯。
从这边一直往外面走出去的过程中,钟又凝一直都在看着殷时律的背影。
这一幕,似曾相识。
两年前他们举行婚礼时,也是像现在这般。
那时候,殷时律也是攥着她的手,带着她走向幸福之门。
可惜,她在这段婚姻里,从未得到过幸福。
门外,是一片湛蓝色的天空。
殷时律看着钟又凝的侧颜,问:“去哪,我送你。”
钟又凝努力的扯出一个笑,“不了。”
“谢谢你,殷时律。”
钟又凝松开殷时律的手,转身大步离开。
殷时律看着她的背影,目光始终都在追随。
钟又凝彻底消失在视线后,殷时律还在隔空望着。
他像被钉在原地,久久都不舍得收回来。
好似,只要他将目光收回,钟又凝就再也不是他的了。
-
冷静期一个月过的很快,几乎是眨眼间就到了。
钟又凝一夜未睡,早早就起床梳洗一番,化着精致的妆容。
八点整,钟又凝开车抵达民政局门口。
下车时,钟又凝就看见门口站着男人。
殷时律穿着一身熨帖整齐的黑色西装,身形颀长,气质清冷高贵。
在初晨的阳光照耀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反射着光芒,将他一双眼映的夹杂着金灿灿。
钟又凝深吸一口气,大步走了过去。
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殷时律闻声抬起头。
钟又凝穿着白色的丝绸衬衫,下面是昂贵简约的黑色西裤,搭配一双珍珠白高跟鞋。
一头绸缎般的黑色长发盘起来,妆容温婉。
殷时律直直的看了好久,才出声问:“怎么染成黑色了?”
钟又凝一直都是金发,她也很喜欢。
这样黑色的发,倒让殷时律回想起高中那会,她经常扎着的黑色高马尾。
钟又凝笑道:“金色腻了,就换回黑色了。”
殷时律嗯了声,然后二人之间就再也没有下文了。
寂静了会儿,还是钟又凝先出口:“进去吧。”
殷时律顿了顿,“好。”
钟又凝大步走进民政局,殷时律步伐缓慢的跟着。
当工作人员非常公式化的问道:“你们确定离婚吗?”
“如果确定的话,请在上面签字按手印。”
直到这一刻真切的发生时,钟又凝才知道,这一天还是来了。
以前她每天都在盼着,可这一天真的到了时,钟又凝却不舍,后悔了。
钟又凝看着合同上的黑色字体,鼻子酸了起来。
她忍不住,转头看向殷时律。
殷时律在看着她。
他面无表情,可眼底却透出深邃的复杂。
这一对视,殷时律眸光倏然破碎,无比低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低三下气:“钟又凝……”
钟又凝在他还没说完时,猛地转过头,道:“我同意离婚。”
然后,颤抖的握着笔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签完之后,钟又凝将合同递给他:“该你了。”
殷时律没动。
好久都没有要签的意思。
钟又凝提醒道:“你那天,答应过了的。”
殷时律依旧没动,只是沉默的望着合同。
工作人员见状,道:“如果没想好的话,可以回去再商量商量。”
钟又凝微笑回道:“商量好了。”
然后,回头看向殷时律。
殷时律扯唇苦笑,“钟又凝,我们可以重来么?”
钟又凝无力的摇头:“若是人生能重来,又何来的遗憾呢。”
这便是答案了。
无解的答案。
钟又凝是如此的坚持,就连签字都不拖泥带水。
殷时律缓缓的笑出一声。
笑的自嘲。
他拿起笔,第一次感觉如此轻的笔竟极其沉重。
笔尖停在签字处好久好久,殷时律终于签下了字。
“殷时律”三个字被他签的极重,显得旁边的“钟又凝”格外轻。
今日的冗城,天气微凉,乌云密布,隐隐有下雨的征兆。
走出民政局,钟又凝看了会天空,然后伸手对身边男人道:“恭喜你,恢复自由身。”
殷时律盯着她的手好久,才与她握住,“祝福你。”
“祝福你能……找到给你幸福的男人。”
钟又凝勾了勾唇:“我也祝福你,能找到给你幸福,带你走出深渊的女人。”
殷时律扯唇,“不会找到。”
钟又凝安慰说:“世界这么大,你又这么优秀,总会找到的。”
殷时律笑容渐深,一瞬不瞬的望着她,再次重复:“不会找到。”
钟又凝一顿,不着痕迹的将手从他掌心中扯出来。
却被男人更用力的攥住。
钟又凝没有抬眼,不敢看他。
殷时律问:“钟又凝,以后还会再见么?”
钟又凝没有回答,“要下雨了,我先走了。”
殷时律将她拉回来,固执的道:“还会再见吗,凝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