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太医目瞪口呆的看着匣子中灰扑扑的无患子,一时间无比沉默,热闹的太医院顿时鸦雀无声。
老太医颤抖着手从匣子中拿出无患子,差点也气中风。
身旁有要好的同僚小心问他是不是哪里得罪了娴贵妃,他想起自己两个多月以来风雨无阻日日去翊坤宫为娴贵妃针灸的辛劳,花白的胡子都气歪了。
“贵妃娘娘也真是的,不赏就不赏罢了,为何要送这破烂玩意来羞辱老夫!”
老太医气的不轻,其他太医心里都有了计较,看来这翊坤宫里的差事真不是好当的,以后还是能避则避吧。
江与彬嘴角抽搐,也深感无语,有人想起他以前跟如懿走的很近,便打趣了几句。
“江太医从前倒是跑翊坤宫跑的勤,不知是否也收到过这无患子啊?”
江与彬扯起客套的微笑,连连摆手道:“别说笑了,只不过是夫人曾在翊坤宫当差我才多去了一些而已,这用无患子做赏赐我也从未听过。”
众太医玩笑一番后便散去了,江与彬轻舒口气,觉得以前做了如懿的心腹简直丢脸至极,宛如黑历史一般。
……
又是一年除夕宫夜宴,因为今年新添了皇子的原因,这次的宴会办得极其热闹。
如懿挑了半天衣裳才挑出了一套深灰色上绣着银纹的,穿在身上后滴溜溜转了几圈,挑着眉朝身后的容佩和花影问道。
“如何,本宫穿这套衣服是不是很端庄秀雅?”
容佩立即满脸欣赏的夸赞道:“主儿水灵!”
花影歪着头想了半天都没想出来一句形容这套衣服的形容词,只隐约记得自己那年迈的姥姥家中的衣橱里都没有这么老气的颜色。
容佩的夸赞让如懿十分受用,立即扭着身子坐在梳妆台前娇声道:“容佩,快帮本宫梳妆,本宫病了这么久都没见皇上,皇上一定十分思念本宫……嗯……就给本宫梳个钿子头吧!”
花影犹豫着劝道:“娘娘,奴婢以前曾在长春宫听皇后娘娘说过,宫宴是正规场合,嫔妃们都要梳旗头以表重视,您……”
容佩瞪了花影一眼便上前替如懿梳起了钿子头,如懿眼中也满是不屑,见花影实在不解便大发慈悲解释道。
“本宫和那些嫔妃怎么能一样呢?皇上和我是年少的情分……本宫和皇上曾一起听过那出墙头马上,正所谓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若是本宫事事和别的嫔妃相同,那还如何体现出本宫在皇上心中不同的分量?”
她高昂着头,脸上满是骄傲之色,透出浓浓的优越感。
花影挠头,不解道:“什么是摇香菇,鸡蛋肠?是什么新鲜的菜色吗?奴婢不懂。”
如懿耷拉下笑脸,嘴角一撇淡淡道:“罢了,你本就是宫女出身,连字都不识,本宫说了你也不明白,让你准备的花醋你准备好了吗?”
花影点头,却还是不解。
“娘娘,除夕夜各宫都准备了饺子,吃饺子代表团圆,为何咱们宫里不准备,只带了醋?”
如懿深深叹口气,像是十分受不了花影的愚钝,眨巴着眼睛道:“本宫怎么能和那些庸脂俗粉一样,人人都准备饺子,可醋才是饺子的灵魂,本宫要备就备那不可缺少的东西,往年便都是如此。”
容佩忙凑到如懿耳边轻声夸赞一句:“主儿睿智!”
花影讷讷低下头不敢再多话,容佩很快就替如懿梳好了妆,却不知是不是因为她头有些大的缘故,那钿子在她头上显得有些袖珍,好像是在头上顶了一个碗。
容佩一声声‘主儿水灵’的夸赞在耳边回响,花影看不懂也不敢乱说话,只能低垂着头候在一旁。
一行人出了内殿,除了花影端着一壶醋外,容佩也端着一盘用红布盖着的东西,几人走到院子里,三宝早就在那儿候着了。
他脚边的泥地里有一个刚挖出来的泥坑,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花影正奇怪呢,就见容佩掀开手里的红绸将盘子里码得整整齐齐的银锭子统统倒进泥坑里。
三宝立即挥舞着铲子将银子掩埋,花影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不可置信道:“娘娘?!为何要将银子这样糟蹋?”
如懿淡淡的立在风中,双手合十道:“多谢上苍庇佑本宫病愈,本宫无以为报,只能埋下金银祈福以谢苍天。”
可明明替她医好病的人是太医啊?!给真正需要赏赐的人送些烂果子,把真金白银埋在地下?
花影不解且大受震撼,想到自己那些被克扣的银子,她只觉得心在滴血,差点哭出声来。
因为埋银子祈福又浪费了一些时间,等如懿赶到宫宴的时候众人都已经到齐了。
她先是含情脉脉的给弘历行了礼,随后又高昂着头坐到了属于自己的贵妃位上。
弘历已是许久不见如懿,虽然她以前犯了不少错,但毕竟也是从府里就伺候的老人了,又与他有青梅竹马之情,弘历不由言语关心了几句。
如懿老脸一红,微微低头露出一副小女儿的娇态,那撅嘴嘟唇的样子配着她头上小了一号的钿子,有一种大头娃娃的即视感。
弘历迅速收回了视线,仿佛再晚一点就会被烫到一般。
很快就到了大家一起吃饺子的环节,皇后带头呈上了包的精致又小巧的饺子,下面的嫔妃也纷纷送上自己饺子,殿中一时喜气洋洋,人人都在说着吉祥话,十分热闹。
如懿微扬下巴,胸有成竹的坐在座位上纹丝不动,等弘历疑惑的目光转向她时她才斜楞着眼摇晃着脑袋道。
“臣妾不会包饺子,就带了一壶梅花瓣酿的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