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快要不耐烦想探头进去看的时候,小窗内终于出现了一张满是脏污的的苍白脸庞。
海兰幽幽的看着容佩,眸中闪过诡异的亮光,盯着容佩的脸问道。
“是姐姐来看我了么?”
容佩被她吓了一跳,忙尴尬笑笑,解释道。
“娘娘最近处理六宫事务,根本腾不出时间来看您,特意让我来走一趟,看您最近过得怎么样……对了,愉主儿,叶心那丫头呢?”
海兰瞪大眼睛,唇边浮现了一个温柔的笑意,压低声音道:“叶心就在我身边,她已经死了。”
死了?!
容佩心中一惊,后知后觉的才反应过来小窗内传出来的恶臭不仅是排泄物的,还有一股若隐若现的尸臭。
她强忍着反胃的感觉,将手中捧着的册子抬高了一些赔笑道。
“我们主儿最近暂理六宫事务,可旁的事还好,这账目薄子……”
海兰视线下移,看到了容佩手中捧着的一大摞册子,脸上立即浮起温柔的笑意。
“姐姐事情本就多,这些复杂的账薄就让我来替姐姐分担吧。”
容佩松了一口气,急忙将手中的薄子从小窗塞了进去。
海兰接过那些册子,又看向容佩客气道:“我想求见姐姐一面,能否请容嬷嬷代为向通传。”
容佩表情有些为难,半晌才搪塞道:“愉主子,我们主儿还是很记挂您的,就是平时实在太忙了,才……还请您见谅……”
海兰善解人意的点点头,应和道:“我知道姐姐忙,但我心中实在是太挂念她了,所以想见见她,行吗?”
容佩见她形容实在凄惨,便只能答应道:“奴婢会传话给主儿的。”
至于如懿愿不愿意来见海兰,那就不是她能保证的了。
海兰连身道谢,说自己一定会好好处理这些账簿,在容佩看不到的地方,海兰用锋利的瓷片狠狠在大腿上割了一刀。
小窗的光线正好投影在海兰身上,她的裙摆早已被血污染的分不清原本的颜色,那些血迹有新有旧,层层叠叠,看起来触目惊心。
‘忙的不得了’的如懿在干什么呢?
她在发呆。
如懿佝偻着身子坐在圆凳上,一下午都维持着一个忧伤的表情,像是极度伤感,可脸上却没有一滴眼泪。
容佩走进来,见主儿还是维持着她出去时的动作,不由心疼劝道。
“主儿,您就别再伤心了,皇上已经下了旨意了,大阿哥的事情也无力回天了……再说,他对您也不是真心孝顺的,您又为何如此伤感呢?”
如懿斜眼十分不满的瞪了容佩一眼,像是责怪她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见容佩微微低头后,她才快速眨动了几下眼睛深吸一口气,微微摇晃着脑袋道。
“ 就算知道永璜算计着本宫,本宫记忆中的他也依旧是那个小小的,在本宫膝下读书的永璜,那个叫我母亲的永璜……本宫难过的是,这么好的孩子……终究是不见了。”
话未说完,如懿已经语带哽咽,她痛苦的伸出右手捂住了脸,带着长长护甲的短粗的手指放在脸上并没有什么美感。
容佩见她如此伤心,忙上前想要为她拭去眼泪,没想到她掏出手帕找了半天也没在如懿脸颊眼角发现一滴眼泪,只能讪讪的收回手,劝道。
“娘娘,您还是不要太过伤心了,当心自己的身子啊……唉,若是三阿哥知道您为他这么伤心,一定会十分后悔对您起了利用之心的!”
如懿微微颔首,哑声道:“说到底,永璜和永璋也是被纯贵妃害了,她想要的东西太多,累的两个孩子也被权势迷了眼,污了心。”
容佩见她总算算缓过了伤心的劲头,忙将海兰求见的事情告知。
如懿听闻叶心死在了偏殿的屋子里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眨眼的速度快了些许。
容佩观察着她的表情,小心翼翼道:“主儿,您要不要去看看愉主儿,她如今过得惨极了,叶心也不知在屋里死了多久了也一直没有人管,和死人共处一屋……这……”
如懿不适的皱了皱眉,像是已经想象到了那个画面,有些嫌恶的转过了头。
沉默半晌后,她缓缓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偏殿的方向哑声道。
“如今皇上还正在为皇后的过世伤心,海兰又是始作俑者,若是本宫在此刻去看她传到了皇上耳朵里,恐怕又不知道要闹出多少事端。”
如懿收回视线,继续感慨道:“好在海兰只是幽禁,并不会受什么伤,等这阵子风头过去了,本宫会找个机会将她救出来的。”
容佩点头应道:“愉主儿若是知道您如此挂念她,心中定然欢喜。”
如懿脸上浮现起莫名的笑容,转头对容佩吩咐。
“对了,听说永璜病了,你安排一下,本宫要亲自出宫去看看他。”
……
海兰等了几天都没有见到如懿,屋中都快成干尸的叶心也没人来处理,她心中愈发绝望,可她除了每日替如懿处理好宫务外没有别的办法。
身上每一道深浅不一的伤痕都告诉她,人只要没有利用价值,就连死了都不会有人管。
半月之后,魏嬿婉在永寿宫门外见到了探头探脑的永琪,那孩子看起来比之前养在翊坤宫时精神了不少。
听春婵说五阿哥已经在永寿宫附近晃悠了好几天了,魏嬿婉便和煦的笑着请五阿哥进殿坐坐。
五阿哥见了魏嬿婉眼睛亮了亮,他未语先笑,恭恭敬敬的跪下请安道。
“永琪给魏娘娘请安。”
魏嬿婉对孩子没有什么太大的偏见,大人们有恩怨也只是大人的事,没必要将仇恨转移到孩子身上,于是让春婵上了糕点花茶款待永琪。
永琪有一口没一口的啃着点心,眼睛滴溜溜的转着,显然是心不在焉。
魏嬿婉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也不开口问,只等着永琪自己说。
这个年纪的孩子就算再聪慧心里也藏不了多少事,花茶续了两盅便忍不住期期艾艾的开了口。
“魏娘娘,能不能请您帮我个忙?”
魏嬿婉心下叹气,端起茶杯啜了一口轻声道:“五阿哥,若是为着你额娘的事,我也无能为力,下令罚她是你皇阿玛的意思。”
永琪低下头沉默了一会才闷闷道:“我知道,额娘犯了错,自然该受罚……我只是想去看看她,从翊坤宫搬走已经快半年了,也不知道额娘她怎么样了……”
魏嬿婉看着永琪落寞的表情,疑惑道:“你想看她为何不直接去,想来娴贵妃应该也不会阻止。”
永琪脑中瞬间闪过许多如同噩梦般的回忆,不由打了个哆嗦,颤抖道:“我……我害怕,魏娘娘,能不能请您和我一起去,您帮过我,除了来求您,我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魏嬿婉放下茶盏,表情有些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