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嫔娘娘,您没事吧?要不要奴才先去传太医?”
进忠扶着魏嬿婉走出养心殿朗声问道,候在殿外的宫人微微侧目,就见令嫔娘娘脸色有些苍白,一副身子不适的样子。
春婵和澜翠见魏嬿婉脸色不好,忙上前搀扶,澜翠扶住了她左边的胳膊,春婵想将进忠挤走,却像是对上了一堵铜墙铁壁,进忠厚颜无耻的占据着魏嬿婉右手边的位置,一点也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她暗暗瞪了进忠一眼,心里暗骂这人真是越来越没分寸了。
一行人朝永寿宫走去,却在半道上走了岔路,一路走进了一个偏僻的废弃宫殿后头的寝房。
进忠小心推开门让魏嬿婉几人先进去,他自己在门外确认了四周的安全后,才随后进屋关上了房门。
魏嬿婉脚步匆匆进屋,就被站在床前的江与彬吓了一跳,诧异道:“你怎么在这?”
身后进忠的脚步一顿,随即用更加诧异的声音问道:“难道不是你派他来的吗?”
魏嬿婉深吸一口气,磨着后槽牙道:“我连花影死没死都不知道,怎么会提前派太医过来?!”
几人顿时都不说话了,与江与彬大眼瞪小眼的站了半天,都有些不知所措。
床上传来女子痛苦的低吟声,打破了屋内尴尬的气氛。
江与彬给魏嬿婉行了一礼,忙躬身去查看花影的情况,魏嬿婉也将琐事抛到脑后,几步走到了床前。
花影身上的衣裳都被鲜血浸透,脸色也十分苍白,好在人还算清醒,见了魏嬿婉几人眼睛就亮了亮。
“...嬿婉..春婵.,澜翠,你们终于来救我了...我这次可勇敢了,他们如何打我我都没有认罪,既没有说你和愉贵人的事,也没有说那银子是你给我的...我知道我自己蠢,但我不想害死我娘和我姥姥,也不想害你们...咳咳...”
她说话断断续续,不时还有血沫喷出,显然是伤得不轻。
她和海兰的事?
魏嬿婉顾不上深想,当下不顾血污拉住花影的手,安抚她道:“你可厉害了,比我们都勇敢,先别说话了,让太医为你治伤好吗?”
她一边安慰着春婵一边回头想让江与彬快为花影治伤,一回头却见进忠悄无声息的站在江与彬身后,手中抄着不知从哪摸来的砖头,眼看就要给江与彬一下。
魏嬿婉心跳漏了两拍,眼疾手快从进忠手里夺过砖头远远丢开。
江与彬也不是傻子,他听到动静回头一看就看到了地上的砖头,顿时抽搐着嘴角低声道。
“令嫔娘娘,其实今日是惢心让我过来的,她前几日做了个噩梦,梦到自己被皇贵妃连累在慎刑司断了腿,这几日便怎么都睡不好觉,说什么都要让微臣到慎刑司看看。”
他看了眼进忠和地上的砖块, 斟酌着用词道:“没想到刚到慎刑司外就见进忠公公用运尸体的板车推着这位还活着的花影姑娘...想到惢心的叮嘱,微臣便跟过来了。”
进忠依旧十分戒备的看着江与彬,蹙眉道:“令嫔娘娘,咱们做的事若是被人捅出去了,那全家的脑袋可就都保不住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江太医以前可是皇贵妃身边的人,如今又有家有室,咱们可不能轻信他.....这世上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严的!”
江与彬长叹一口气,无奈的看向魏嬿婉道,又转向进忠拱手道:“进忠公公,事到如今我也没有必要隐瞒了,江某不才,也曾和令嫔娘娘有过九族之约,所以你大可放心,我们如今都是一条船上的人。”
魏嬿婉听到江与彬说惢心断腿的时候就心里一惊,忙在心底向小运寻求答案。
过了好一会小运才说惢心和江与彬能觉醒都是因为惢心身上带了‘高级抗体’的缘故,高级抗体在原始世界中可是十分稀缺的存在,它能让抗体携带者梦到前世今生也不足为奇。
知道江与彬不可能再被懿症干扰反过头来害自己,魏嬿婉心中的石头也放下了,她安抚的看了进忠一眼,温声道:“进忠,没事了,江太医是自己人,咱们不要耽搁时间了,还是快让江太医救花影吧。”
进忠嘴角下拉,垂眸道:“是,奴才多虑了,竟不知道江太医和令主儿也有交情。”
听着他又阴阳怪气的语调,魏嬿婉还想再说什么,却见进忠腰肢一转就朝门外走去,口中道:“奴才在外头守着,便不打扰江太医救人了。”
江与彬这才松了口气,继续为花影治伤。
魏嬿婉紧绷了一天的心也稍稍松泛一些,冷静下来才觉得浑身是汗,春婵给她搬来了一个干净的凳子,澜翠扶着魏嬿婉坐下后两人也找凳子坐下。
三人面面相觑,眼神都有些空洞,今天的一切都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还有一种脖子痒痒的感觉。
没等多久,江与彬就过来回话,说花影伤虽然重,但好在并没有危及性命,只要好好养上许久就会无恙。
知道花影没有性命之忧,魏嬿婉几人都长舒了一口气,眼下要面对的只有最后一个问题了,如何才能将花影安全送出宫去。
花影喝了药沉沉睡去后,春婵出门将不情不愿的进忠叫进屋来,五个人团团围坐在桌前。
进忠的视线在魏嬿婉和江与彬身上扫过,见他俩坐得远远的才缓缓开口道:“奴才早已想好了,西六宫每日寅时都有粪车运出宫去,粪桶很大,藏一个人绰绰有余,只要提前打点好,绝不会被人发现。”
“不行!她身上这么重的伤,若是碰了污物伤口感染,恐怕今日咱们做得一切都是白用功!”江与彬直接否决了进忠的提议,进忠眼睛一眯牙根一咬,看着江与彬的眼神都在飞刀子。
“既然江太医这么说,那送花影出宫的事就拜托江太医了。”
江与彬看了看自己的药箱,惭愧道:“我出入宫闱除了能带药箱也不能带旁的东西,恐怕无能为力。”
进忠正要开启嘲讽模式,就见魏嬿婉抬眸淡淡看了他一眼,顿时不甘不愿的收了声。
魏嬿婉从怀中拿出一块玉牌,又取下腰间的宫牌,递给春婵柔声道:“春婵,你拿着这玉牌去侍卫所找一个姓薛的侍卫统领,将他带到这儿来,不要惊动了旁人,知道吗?”
进忠垂眸看了看那两块玉牌,眼中有暗芒掠过。
......
安华殿。
虽然宫中为着皇贵妃私通之事闹出了不少风波,但为着皇室声誉考虑,后宫中如何搜查拷问,都没有闹到安吉身前来。
他依旧待在殿中每日平静的祝祷祈福,唯一不同的就是身边少了一个打扰他礼佛的如懿,让他放松了不少。
祝祷完成后,安吉会遵照惯例继续打坐一刻钟,静心修行。
有小沙弥匆匆跑进殿中,在安吉耳边小声低语了几句,安吉立即睁眼,从蒲团上起身后迎出殿外,对着大步而来的弘历行礼道。
“皇上万福,贫僧失礼了。”
弘历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意,温和道:“大师有礼了,朕过来看看祝祷之事的进程如何。”
两人一前一后进殿,在弘历的授意下,其余的小沙弥都被隔绝在殿外,殿门也随即被关上。
弘历缓步走到佛像面前,上了三炷香后才缓缓道。
“大师在宫中住的可还习惯,若是有什么不妥之处,尽管跟下人们说。”
安吉想了想,对弘历行了个佛礼道:“皇上,皇贵妃和愉答应准备的十分妥当,就是不知皇贵妃是否是身体抱恙,最近都没有见她来。”
弘历嘴边的笑意淡了几分,转头凝望着安吉道:“皇贵妃近日身子不适,便在宫中静养,倒劳烦大师挂心了。”
安吉在他的注视下,很明显的大松一口气,双手合十道。
“那便好,其实贫僧一直想告知各位贵人,祝祷之事需要静心,不宜被外人打扰……若真想表明心意,像其他娘娘们抄写经书送到佛前供奉即可,实在不必如皇贵妃娘娘一般时常在宝华殿中…既对祝祷之事无宜,也浪费彼此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