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翊坤宫内。
容佩被血淋淋的抬进了殿中,哀嚎声不断。
如懿脚步匆匆的赶到容佩身边,脸上的表情却淡淡的,还小心的避免自己的衣裳被她身上的血污所染。
容佩有气无力的睁开眼,看见身旁的如懿顿时露出惊喜的表情,虚弱道。
“主儿,慎刑司的贱婢们问不出奴婢什么。”
她颤巍巍的伸出手握住如懿的手,如懿缩了缩却没缩回来,只能就这样握住容佩的手挑眉道。
“……都是本宫不好,本宫救晚了你。”
听到如懿有自责的意思,容佩缓缓摇头,脸上带着莫名骄傲的表情道。
“不……主儿,只有奴婢受下所有的刑罚才能平定外头那些非议……证明主儿的清白……”
听到容佩这样护主,如懿竟微微挑眉,脸上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哑声道。
“容佩,你很好。”
听到这句夸奖的话,容佩脸上浮现出骄傲的笑意,仿佛为如懿断腿是她莫大的荣幸。
两人握着手默默相视了很久,被传来为容佩治伤的太医在一旁清了清嗓子,无奈道。
“皇贵妃,治伤要紧,不如咱们先将病患抬进屋吧!”
如懿无辜的快速眨动着眼睛,慌忙让开身型道:“啊……是…送去偏殿……”
抬人的小太监和太医都松了一口气,忙不迭将人抬进了殿中。
如懿却没有立即跟着进殿,她左顾右盼,找到了负责送容佩回来的进忠,忙上前走到他跟前,娇羞道。
“进忠公公,真是太麻烦你了,你的心意本宫都记在心里了。”
说罢,她微微低头撅着腚给进忠鞠了一躬。
进忠虽然早有准备却也没有能躲开她莫名的鞠躬,脸上客套的笑容顿时垮了下来。
……
尽管容佩口中已经咬了软木塞,可处理伤口的时候她口中还是控制不住从喉咙里溢出惨叫声,疼的满头是汗。
谢过了进忠的如懿脸上带着懵懂的表情缓步进殿,直直走到了容佩床前,一屁股坐在了床前的圆凳上。
太医端着一木盘的消毒用品转过身来正要放在圆凳之上,看着被霸占的凳子顿时两眼一黑。
他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顾忌到皇贵妃的身份不敢多言,只能忍气吞声的夹在床角为容佩处理伤口。
心里暗暗想着,都怪自己手气太差,才在太医院抽签时抽到了短签,以至于被赶到翊坤宫来当差。
翊坤宫的差事,那可是太医院中默认最苦最难当的差事。
太医一边在心中暗暗叫苦,一边尽职尽责的为容佩处理伤势,待检查到腿上时,他的脸色凝重了不少。
容佩的左腿骨被生生打断了,血污和汗液混合在一起粘连在了伤口上,看上去十分严重。
太医擦了擦额头的汗,对如懿禀告道:“娘娘,容嬷嬷的腿骨断了,微臣要清理掉她伤口上的衣物才能为其诊断是否还能接骨。”
如懿听了太医的禀告微微颔首,脸上依旧淡淡的,连一丝波澜也无。
太医见她同意检查又不让开位置,依旧碍手碍脚的坐在那儿,顿时在心里骂娘。
他只能驱散开一旁的宫女,蹩手蹩脚的清理容佩腿上粘连的衣物。
‘撕啦’一声,容佩疼得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就用手抓住了身旁一切能抓到的东西,紧紧握住了如懿的手。
容佩平日里对翊坤宫中的小宫女们都十分严苛,但见她此时这副凄惨的模样,那些小丫头们脸上都露出了不忍的表情,有两个还偷偷掉了眼泪。
如懿老神在在的坐在原地,与现场紧张的氛围格格不入,直到手被捏疼,她才眨巴两下眼睛宽慰容佩道。
“好了好了……马上就好了……”
她脸上轻松的表情和容佩痛到扭曲的面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片刻之后,容佩伤腿上的布料被撕开,她疼晕了过去,也松开了如懿的手。
如懿第一时间又到了洗漱台前,用早早备好的清水将手上沾到的汗渍和血污清洗干净,再对着镜子一根根戴上了自己华丽的护甲。
这一切做完之后,她又盯了镜子里的自己良久,那神情似乎是对今天的妆容格外满意。
还没等她欣赏完自己的眉毛,太医就擦着汗走出来回话。
“禀娘娘,从容嬷嬷伤痕的痕迹来看,她受过的刑罚极多,不仅有棍刑,鞭刑,针刑……还被泼了浓盐水和辣椒水…小腿骨也被生生的夹断了…就算以后伤养好了,恐怕也不能同正常人一般走路了。”
他细数着容佩受过的伤,自己都难免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如懿微微歪头听着太医禀告,脸上淡淡的神情中带着些似笑非笑,艳红色的嘴唇格外鲜艳夺目。
“太医辛苦了,你就只管好好医治容佩,该用什么药就用什么药,不必来回本宫了。”
那太医抬头看了一眼如懿的表情,却见她脸上若无其事,已经露出了柔和平淡的笑容。
太医退下后,殿外的三宝匆匆跑进殿中,在如懿身边耳语了几句。
如懿挑眉看了三宝一眼,哑声问道:“此话当真?!”
……
永寿宫。
进忠板着脸进了殿中,直到看见了魏嬿婉脸上才显现几分笑意。
他见魏嬿婉正在吃橘子也不见外,挥手让春婵和澜翠出了殿外就自顾自地扒起了橘子皮。
他细致的将橘子上白色的纹路都一一除去,才小心将其喂入魏嬿婉口中,不让她尝到一丝苦头。
一个橘子喂完,魏嬿婉却依旧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进忠便纳闷问道。
“这是怎么了,除了了一个心腹大患,也保住了您要保的人,您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魏嬿婉轻叹一口气,喃喃道。
“进忠,虽然金玉妍确实是罪有应得,但士可杀不可辱,我总觉得皇上对她的惩罚太过了。”
进忠拉起了她柔软的小手,柔声道。
“嬿婉,在宫中生存本就不易,你是个聪明人,早该摒弃那些无用的善心,只有心够硬,你才能在后宫中屹立不倒。”
魏嬿婉挑眉,用拇指轻轻挑起进忠的下巴,缓缓靠近低声道。
“哦?原来进忠公公认为我是心善之人啊?”
她的脸缓缓贴近,进忠心跳漏了几拍,红意从耳根蔓延到了脖子,眼神也开始闪烁起来。
刚才的腹黑宦官立即变成了纯情宦官,这样有趣的转变让魏嬿婉噗嗤一声笑出来。
“我才不会乱发好心呢,只是做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至于能不能改变金玉妍的命运,那就要看某人会不会小人得志的去落井下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