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很快告一段落,到了打赏的环节,店小二捧着铜钵在堂中绕了一圈,铜器碰撞之声不绝于耳。
等到了弘历这桌,那铜钵中已经盛了半钵铜钱。
弘历轻笑一声,从李玉手中拿过钱袋,掏出一枚圆润的银锭子丢入钵中,魏嬿婉见状也解下了腰间的钱袋,丢了一枚银锭子在铜钵之中。
店小二被先后两个银锭子砸的手腕一沉,好听话吉祥话顿时不要钱般往外蹦。
他抬头看了一眼,想要将出手大方的客人记住,却被弘历和魏嬿婉通身的贵气震住。
因为喝茶不便,魏嬿婉早已取下了脸上的面纱,一张如明月般皎洁的面容便直直撞入店小二心头。
他不敢多看,忙低下头朝下一个人走去,却听见一个低哑的声音道。
“本宫不会做这般低略之事,你走吧!”
店小二抬眼看了看如懿,虽有些不太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倒也知道她不愿打赏,便作了个揖前往下一桌。
心里却是留了个念想,时不时回头看向弘历这桌。
在如懿口称本宫之时,魏嬿婉便心生不好的预感,她没有资格责怪如懿,只低声在弘历耳边道。
“皇上,那店小二伶俐,若待会反应过来怕是会多生事端,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快走吧……”
弘历微微颔首,起身欲带着众人朝阁外走去,如懿却又在此刻犯了轴,压低声音道。
“皇上,臣妾才是皇后,就算在宫外也需得顾着尊卑礼数,令妃僭越了。”
几人在堂中僵持着,旁边不断有视线朝他们看来,魏嬿婉只得匆忙戴上面纱示意弘历先出去。
弘历冷冷瞪了眼如懿,一句话也没有多说,拉着她便往外走。
如懿视线定格在弘历和她相握的手上,脸上的寒霜之色渐渐转化成娇羞之情,拧巴着身子被弘历拽着往阁外走去。
几人没有注意到,刚才的店小二早已不见了踪影。
等他们踏出说书阁外时,一个小道消息悄悄放出,很快就在口耳相传连传遍了大街小巷。
‘皇上带着令妃娘娘微服出访去说书阁听书啦!’
前方街口的人潮瞬间骚动起来,不少听说没听说的人都一窝蜂朝听书阁涌来。
面对失去理智的人潮,弘历带的这点防身的侍卫压根不能抵御汹涌的人潮,很快几人便被人潮冲散。
弘历仅能紧紧攥住如懿的手,想要再去拽住魏嬿婉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片碧色衣角消失在人海中。
魏嬿婉见自己脱离了大部队也是心中一慌,害怕受伤倒是其次,只她出身草根,太明白有些人的劣根性,今日她又因有心要打击如懿所以打扮得十分精致,一个美貌又柔弱的女人孤身被扯进人海中会遭遇到怎样的险境,她就连想一下都觉得害怕。
环顾四周,魏嬿婉已经敏锐的感觉到了周围丝丝缕缕的恶意,有几个身高体壮的男人也在不着痕迹的朝她挤来。
魏嬿婉害怕,张嘴想喊叫又不知该如何称呼弘历,遂只能循着本能扯着嗓子喊进忠的名字。
那些不怀好意的男人越靠越近,在魏嬿婉泪花都快急出来的时候,一双微微带着汗意的大掌紧紧拉住了她的手。
她一惊之下回头,身后的人却不是生人,而是眼眶微红的进忠。
他拉住她的手,随即将魏嬿婉紧紧护在怀中,一点点逆着人潮往外走去。
冷香和阳光的味道将魏嬿婉包裹,如同在她身前竖起了一道坚硬透明的高墙,哪怕此刻依旧身处人潮之中,魏嬿婉也觉得十分安心。
只要有进忠在,他就绝不会让自己受伤。
另一边,侍卫将弘历和如懿也平安护送到了僻静人少之处,弘历心急如焚的命人去搜寻魏嬿婉的踪迹,却听身边的如懿义正言辞道。
“令妃不顾皇上的安危纵着您私服出宫才酿下如此祸事,还刻意打扮得花枝招展暴露身份,如此不分轻重,等回行宫以后,臣妾定要问罪于她!”
弘历闻言回身怒瞪着如懿低声呵斥道:“胡闹!明明是你言语有失才暴露了身份,此刻居然还有脸怪罪到令妃头上,难道你平日里就是如此治理朕的后宫吗?!”
如懿嘟着嘴一脸不服气的样子,一点也不认为自己有错。
哪怕提议微服出访的人是弘历,护卫不当的是侍卫们,沉不住气暴露身份的是她自己,她也不会在男人和自己身上找原因,只会将所有罪责推到魏嬿婉头上。
弘历被她这一脸不服的样子气得胸口发疼,正要继续责骂就见天上飞来一只雪白的鸽子。
御前侍卫统领上前接住信鸽,解下它腿上的竹筒浏览一遍后朝弘历回禀道。
“皇上,进忠公公已经找到了令妃娘娘,娘娘安然无事,只是如今人潮拥挤他们过不来,待稍微宽松些才能护送娘娘回行宫。”
弘历瞪了如懿一眼微微松口气,眼下也没有再继续闲逛的心思,便下令启程回行宫。
没了魏嬿婉在的如懿却突然又有了兴致,一路上磨磨蹭蹭,还非要拽着弘历从西湖上泛舟回行宫。
弘历想也不想便皱眉拒绝了如懿的请求,一旁的御前侍卫却回禀道。
“皇上,前方街道依旧十分拥堵,坐马车可能会废上许多功夫,闹市行车也不安全,若走水路不仅能缩短路程,比起陆路也更加安全。”
确实,行宫就在西湖对岸,弘历若坐船回到行宫便不会再出现之前的情况。
无奈之下,弘历只得点头同意了侍卫的建议。
如懿见状顿时喜形于色,给侍卫首领递了一个感激万分的眼神,若不是弘历就在旁边看着,她恐怕又要给人家鞠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