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如懿真的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后,意欢脸上的笑容勉强到几乎快要挂不住了。
十阿哥本就身体孱弱,能活多久都是命数,如懿还偏偏送这种敷衍人的东西来膈应人。
手艺不好不用心为什么还硬要做呢,就不能送点金锁银锁吗?!
意欢面无表情的起身福了福,沉声道:“谢娘娘美意,但玥儿如今尚在襁褓,还用不了这些东西,您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如懿眨巴着眼睛,突然露出了几分娇俏的神色,用戴满珠宝护甲的手轻轻抚摸着小腹道:“本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自己的孩子,将来生了孩子又会是什么样子...”
意欢:......
坐在下首的海兰正想着前天皇上留宿翊坤宫中的事,听见如懿如此娇俏渴望的话语,下意识回应道。
“娘娘现在就像少女,生完了之后一定比现在更像少女。”
殿中静默了一瞬,如懿赞扬的看了海兰一眼,用手捂着嘴娇笑起来。
一直没有说话的苏绿筠突然捶打着胸口起身草草行了一礼道。
“臣妾昨日吃多了胃口不好,身子十分不适,先行告退了。”
说罢,她脚步匆匆走出了翊坤宫殿外,直走出老远还能听见隐隐传来的干呕声。
在这样诡异又幽默的氛围中,请安早会就这么草草结束了,如懿似乎是想表达自己对意欢生子的关怀,还特意将她留在了翊坤宫中说话。
意欢忍着心中的憋闷之感随着如懿到偏殿坐下,就听如懿缓缓开口道。
“自十阿哥出生,本宫还没有见过他呢,要不你哪天把他抱过来让本宫看看,也当作给孩子添添福了。”
意欢面上礼貌的假笑差点维持不住,深吸一口气道:“娘娘,十阿哥身子孱弱相比您也听说了,最近多雨,储秀宫和翊坤宫也不算近,不宜抱十阿哥出门呢。”
如懿有些不满的撅了噘嘴,觉得自己的善心和好意被辜负了,难得有自己这样一个温暖后宫的皇后,偏意欢还不领情。
她快速眨动着眼睛,哑声开口道。
“十阿哥体弱需得好好调养,你自己也要顾惜着自己的身子,即便出了月子,也别急着喝那坐胎药。”
意欢敷衍的应和着,脑中却有灵光乍现,她抬眸定定的看着如懿,轻声开口道。
“娘娘,您一直无子,可要将臣妾那坐胎药的方子拿去巩固着身子?”
她看着如懿,不肯放过她脸上的一丝表情,心中已经暗下决心,若如懿接受,她就借口方子丢了,若是如懿拒绝……
如懿眼神犹疑了一下,脸上露出几分不自然的神色,毫不犹豫的摇头道。
“本宫不喝你那坐胎药……皇上和本宫情深,子嗣的事情还是得看缘分,本宫不着急。”
意欢瞳孔微颤,唇边扬起微笑,一颗心却慢慢沉了下去。
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坐胎药是有问题的,却一直没有透露给她一丝半点,直到她的身子已经被那坐胎药掏空怀上了身孕,她才假惺惺的劝了两句。
意欢掩藏在袖中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觉得以前将如懿当成知己对待的自己宛如一个笑话。
她再也不能冷静的和这个虚伪的女人相处,随便寻了个借口就匆匆出了翊坤宫。
容佩端着茶点进来,疑惑道。
“舒妃娘娘有什么急事,竟走的这么急?”
如懿挑高一边眉毛微微摇了摇头,拿起桌上被意欢退回来的礼物淡淡开口道。
“可惜了本宫为十阿哥亲手准备的礼物了,这花色也不适合本宫自己的孩子用,毕竟嫡子和庶子不同,吃穿用度上都得再精细些的。”
容佩深以为然的点头,还不忘赞道。
“娘娘备这礼物是费了心思的,可惜十阿哥体弱,接不住娘娘的福气。”
如懿这才满意的笑了,随手将那绣得十分粗糙的肚兜丢到一旁,问道。
“本宫让你给凌云彻送去的东西送到了吗?”
容佩忙点点头应道:“一袋凌霄花的种子,还有一盒无患子,奴婢早早就送去了,凌云彻他很是喜欢。”
如懿欣慰极了,脸上浮现出满足的笑容,哑声道。
“希望凌云彻能明白本宫的用意,就算刷恭桶也要保持体面,更不能忘记自己的初心,闲暇时间还能种种花草陶冶情操也是极好的。”
容佩感动的一塌糊涂,恭敬道:“主儿聪慧!”
……
西六宫。
凌云彻被贬斥到此,上面又特别关照,主管便毫不客气的将最脏最累的活都丢给他做。
他没日没夜的刷了两个月恭桶,休息不好也就罢了,连吃馊饭都得靠抢,不然就得饿肚子。
从入宫到现在,他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苦,之前又受了宫刑,身子根本吃不消,两个月下来就被折磨得脱了相。
正是晚膳时间,凌云彻埋头刷着恭桶,却在恶臭味中嗅到了一丝馒头的清香。
他猛地吞咽一口唾沫,抬头睁大眼睛四处寻找,看到角落里有一个小太监正抱着馒头有一口没一口的啃着。
凌云彻饿的看人都重影,腹中发出巨大的空鸣声,他知道,那堆积成山的恭桶不刷完之前,主管是不会让他进饭堂吃饭的。
他颤抖着将手伸进怀中摸索半晌,握着拳蹒跚着脚步朝角落的小太监走去。
那太监见他走过来就厌恶的皱起眉,厉声呵斥道:“又臭又脏的东西,滚远点,别过来坏了我的胃口!”
凌云彻停在他不远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手中的馒头,伸出手递到他面前哑着嗓子开口道。
“这是皇后娘娘赏赐我的东西,我用它换你半个馒头,可以吗?”
那太监愣了愣,贪婪的起身朝他手心里看去,却看到了一枚黑乎乎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他不解之下第一时间问了出来。
凌云彻惨然一笑,不舍的看着手心中的无患子,不舍道:“这是娘娘送给我的无患子,意义非凡,是希望我无忧无患的意思...”
那太监压根听不懂他在放什么屁,不耐烦的打断他问道:“这东西值多少钱?”
凌云彻缓缓摇头道:“不值钱,只是寻常的药材,但它代表了...”
那太监压根没听他把话说完,听到不值钱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啃着馒头就要离开。
凌云彻饿红了眼,哪里愿意让快要到嘴边的馒头飞走,立即扑上前抢过那小太监手里的馒头,狼吞虎咽的塞进了嘴中。
“唉!你这人怎么明抢啊!还我馒头......主管!小凌子抢馒头吃了!”
那小太监被抢了馒头差点气歪了嘴,对着凌云彻一顿拳打脚踢都没能抢回自己的馒头,干脆扯着嗓子大叫起来。
听到动静的主管太监立即带着人冲了出来,雨点一样的拳脚落在了凌云彻身上,他拼命将嘴里的馒头咽下肚,知道自己若在这等着挨打说不定会被活活打死,便瞅了个空子拼命逃出了西六宫。
天上开始下起绵绵小雨,他身上又冷又痛,终是受不住摔倒在一处宫道口。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睁开眼,就见一队宫人抬着御撵从远处缓缓走来,御撵上的女子穿着一席烟红旗装,身姿婀娜,正懒懒的斜倚在御撵之上,光芒万丈,风姿无双。
凌云彻的视线有些模糊,他费劲的伸手揉了揉眼睛定睛看去,对对上了一双满是复杂情绪的眸子。
御辇缓缓靠近在他身边停下,那熟悉的声音轻声问道。
“凌云彻,落到如此下场,你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