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氏走进银楼,来到那位身穿官服的官员面前。
殷氏看向那位官员。
那位官员的年纪也就在三十出头的样子。
看官服……应该只是个六品官。
然而,虽说人家只是个六品官,而她是侯夫人,但,她却是个没有品级诰封的夫人。
虽然名义上是勤兴侯夫人,但她也要向一个六品官行礼拜见。
这对于殷氏来说,又是一次屈辱的体验。
但,谁让她从一开始就做了见不得光的冷显的外室呢!
来路不光彩,一路都不光彩。
况且,任谁都知道,皇上根本就不打算给她封诰。
也就是说,即便她是勤兴侯冷显的继室夫人,她也永远都不可能是一位诰命夫人!
殷氏此时此刻已经后悔来这里了。
她作为侯爷的夫人,身穿着一身下人的衣裙,还要向一个六品小官行礼拜见……
只是她的地位、她的处境和她的身份就是这样的尴尬。
所为侯爵夫人,向一个六品小官行礼拜见的, 满朝中也只有她一个。
别的官员的夫人,哪怕是继室续弦,人家也能得到相应的诰封,因为人家是明媒正娶。
而她,一开始只是冷显的外室。
作为外室,哪怕冷显将她抬为了继室,可皇上不承认,不予诰封。
有皇上的态度放在这里,璟月国上上下下又有谁会多看她一眼,高看她一眼呢?
之前她虽然没有诰命夫人的荣耀,但她却拥有着傅宝珍的全部嫁妆,享受着傅宝珍的一切!
而今,她连这些也没有了。
她如今有的只是一身下人的衣裙。
殷氏更是觉得自己羞愤欲死。
在这里坐镇的这位六品官员,是顺天府尹郑桐的下属,名叫庞铎。
庞铎既知眼前的妇人是谁,自然也不会对她有多恭敬,只是保持了基本的礼貌而已。
在殷氏不情不愿地行礼拜见之后,庞铎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免礼!”
殷氏狠狠地咬咬牙!
这种屈辱,她忍得太多了!
见别的贵夫人,她要忍;
见一个小官,她也要忍!
顺天府既然奉旨接了这桩案子,顺天府尹郑桐早就特地嘱咐了自己的下属和所有官差:
皇上的意思,一是追回所有失物;
二是要替未来的煜王妃保管好剩余的几间店铺和庄子。
这些毕竟是未来的煜王妃生母的遗物。
在此之前,虽然没有人明着说什么,但,私下里谁不议论?
这京城之中,谁又不知道,那位可怜的勤兴侯的先夫人早早不幸去世了,而先夫人的庞大嫁妆却并没有留到她的亲生女儿手里,而是被勤兴侯冷显和他的那位继室霸在手中享用着。
如今,皇上的意思,郑桐郑大人很明白。
不管那些失物能不能追得回来,剩余的这几间铺子和庄子,他们势必必须要替未来的煜王妃核查清楚再保管好。
这些可是先夫人留给亲生女儿冷溶月的!
冷溶月又是未来的煜王妃!
他们必须要将这几间铺子和庄子里的出入货品金银全都核对清楚,该收回的旧账也要尽数收回来;
核对清楚之后,这些都要移交给它真正的主人冷溶月手中。
眼下,天都黑了,这位勤兴侯的继室跑到这铺子里来是为的什么,庞铎也猜到了几分。
但他故作不知。
庞铎既没有站起身还礼,也没有让殷氏落座。
他始终端坐着未动,就那么看着殷氏穿着一身下人的衣裙站在那里。
庞铎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放下,再次看向殷氏,问道:“天色这么晚了,不知这位夫人来到这银楼之中有何贵干呢?”
殷氏站在那里,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受审的犯人。
在一个六品官面前,她一个堂堂的侯夫人,居然连个座位都没有,还必须老老实实地回答一个六品小官的提问。
然而,又有什么办法?
殷氏闭了闭眼,强忍住屈辱的感觉,开口说道:“大人既是顺天府的官员,应该知道,我勤兴侯府遭遇盗贼洗劫,府中被盗一空。
如今,侯府中的财产只剩了这几间铺子和庄子。
作为侯府中的女主人,前来巡视一下,也是应该的吧?”
庞铎听了殷氏的话,微微一笑,说道:“这位夫人此言差矣。
侯府被盗一事,本官当然知晓。
但……夫人的话却是说错了。
府中丢失的财物与这几间铺子……并非是侯府财产,而是勤兴侯先夫人的嫁妆遗物。
换句话说,先夫人的遗物便是如今侯府嫡出大小姐冷溶月的私有财物,与勤兴侯都无关,更遑论您这位继室夫人。
作为继室夫人,为免继室贪占原配正室财物之嫌,更该刻意回避才是,实在不必瓜田李下,辛苦夤夜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