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经,那颗曾经自信满满的心,此刻如被雷击,彻底陷入了震颤的深渊。
三十三——这个数字,本该是他通往仕途的阶梯,足以将他送上二甲进士的宝座,让他站在世人仰望的高度。然而,命运似乎在开一个残酷的玩笑,他,林蒙的得意门生,竟然在殿试中,成绩竟比会试时还差,跌落至三十三名!
环顾四周,他的师兄们,如同天选之子,一甲进士的榜单上,他们的名字赫然占据前三,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为他们欢呼,而他却成了孤雁,孤独地翱翔在无边的天际。
他心中轰鸣,仿佛无数巨石在撞击,回荡着恩师林蒙那句话:“选择正确,方能登峰造极。”他不禁怀疑,当初若非对恩师的信任稍有动摇,自己或许早已踏上了王守仁之后的第五名宝座。
三十三名,与第五名,这不仅是排名的差距,更是人生轨迹的迥异。位列前茅,意味着前途似锦,而自己,却像是误入歧途,与荣耀失之交臂。
徐经猛地打了个寒颤,泪水如泉涌般夺眶而出,那是悔恨的泪水,是痛失良机的泪水,更是对恩师的深深愧疚。他泪流满面,跪倒在林蒙的脚下,悲声呼唤:“恩师……”
欧阳志等人,原本对殿试并无太多期待,甚至对欧阳志、刘文善和江臣而言,能成为贡生已是奇迹。然而,当他们目睹榜单上的名字,心中不禁掀起了惊涛骇浪。恩师的预言,竟然一语成谶,三人高中一甲,其中刘文善更是二甲魁首。
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他们内心的疑虑被现实击溃,恩师的话语,竟成为了真理的化身。而此刻,徐经的悲怆呼喊,如同一声惊雷,震撼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众人的目光,如同一道道闪电,聚焦在失落的徐经身上。他,曾经的翩翩公子,如今却如同断线的风筝,悲凉而凄楚。三十三名的徐经,那泪水,那悲痛,那悔恨,如此真实,如此动人,让人不忍直视。在这光鲜亮丽的科举榜单背后,隐藏的是一段段不为人知的辛酸与遗憾。
在泪水的冲击下,每个人的心弦都被徐经那撕心裂肺的哭声深深触动,仿佛被一记重锤敲打在心扉,那深藏的悲凉如潮水般涌动。
徐经已紧紧抱住林蒙的腿,泪珠如断线的珍珠,噼啪作响,砸在林蒙那坚固的靴底上。
他痛不欲生,羞愧难当,无地自容,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怒斥自己:“徐经啊徐经,你这畜生不如的败类!”
他痛哭流涕,如丧考妣:“恩师,恩师……我悔不当初,若当时听从您的教诲,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恩师啊,我对不起您……请您打死我吧,让我一死得以赎罪,下辈子我愿为您当牛做马,再也不敢擅自做主,违背您的教诲……”
“……”
上一次的羞愧已经够让人难堪,但这一次,同样的场景再次上演,看着徐经悲痛欲绝,痛苦不堪,这难道还是做戏吗?
其实,许多人都感同身受,他的师兄们,一个个都是天下读书人的楷模,而徐经却只考了三十多名,这怎能不让人羞愧?
然而,尽管理解,心中却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滋味。这些新科进士们,仿佛还带着一股傲气,徐经的失败,难道就意味着他们的成功吗?徐经的羞耻,难道就不是他们的羞耻吗?
这一幕,简直能让人泪如泉涌。或许是风沙肆虐,许多新科进士们都觉得眼睛涩涩的,仿佛有沙子般刺痛。
林蒙冷眼看着徐经,脸色阴沉如水!
队伍大了,不好管理,这个徐经,简直就是个害群之马。他个性鲜明,又爱耍小聪明,若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下次不知还会有人效仿。
于是,林蒙怒吼一声:“真是荒谬至极,我早就说过,你这不成器的废物,愚不可及,简直不可教诲!”说罢,一记重拳将徐经踢翻在地。
众人看着,无不头皮发麻。
说到底,这也是二甲进士的身份,如今却如此狼狈,被林蒙一脚踢飞,宛如一条落水狗。
徐经在地上滚了几圈,尊严扫地,被踢中的肩窝更是剧痛难忍,但他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没有半点怨言。
“打得好,恩师,您打得真痛快,学生该打,猪狗不如……”说完,他又扑上去,紧紧抱住林蒙的脚:“恩师,您打死我吧,打死我吧……”
这一幕,感人肺腑,唐寅等人见状,也纷纷跪倒,为徐经求情:“恩师……”
林蒙冷哼一声,对这几个门生视而不见:“你们竟然还帮这个畜生?好,好得很,既然你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那就一起跪在这里,跪上三天三夜,否则,就别再自称是我的门生。”
身为他们的引路人,林蒙深知,此次必须给他们上一堂深刻的教训,让他们从此对己俯首称臣。否则,他们即将踏入官场,若是翅膀硬了,谁又能担保不会被外界的污浊所侵蚀?
徐经悲痛欲绝,连声叩首,泪流满面:“谢……谢恩师……”
他内心竟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激,感激恩师没有将他扫地出门。
唐寅等人面露铁青,心中却如释重负。
徐经小师弟,纵然有些浮夸,但对师兄们始终心怀感激。日久生情,彼此关系日渐深厚。这次小师弟犯浑,若他听话,或许早已飞黄腾达。他们担忧的是,恩师会因此对徐经小师弟严惩不贷。如今,小师弟得以留校,他们反而感到庆幸。
不过是跪三天罢了?
他们早已习以为常。
林蒙……怒气冲冲地扬长而去。
然而,五个门生却不敢有丝毫马虎,笔直地跪在贡院之外,默默无言。
贡院外,一片寂静,尽管人潮涌动,却仿佛凝固了一般。
众人目睹这一幕,堂堂的状元、榜眼、探花,以及二甲进士,竟在炎炎烈日下,跪得笔直。
这个世界……自从有了林蒙,尤其是他搅动弘治十二年的科举风云,竟变得面目全非。
众人沉默不语,有人偷偷来看榜单,有人悄悄离开。
昔日热闹非凡的场面,如今却变得有些麻木,一种说不出的古怪感弥漫在空气中。
王守仁呆立榜单之下,如痴如醉,目光呆滞。
第五……
第五……
他引以为傲的强项,竟以名落孙山的结局收场。没错,对王守仁来说,这不就是名落孙山吗?
他感到胸口窒息,三十年的岁月,似乎白费了……
张家兄弟贼眉鼠眼地盯着王守仁,交换了一下眼色。
张延龄附耳低语:“哥,这人不错,年轻有为。”
张鹤龄颔首点头,目光如炬,直视王守仁,若有所思。
“要不,绑了他?”张延龄兴奋地搓手,跃跃欲试。
张鹤龄皱眉,感觉自己智商再次被兄弟贬低:“粗鲁,我们是讲究人。”
而此时,王守仁泪如雨下,心中深处那“知行合一”四字,仿佛被唤醒,再次占据了他的心头。
原来自己平生所学,并非真理,原来自己引以为傲的学问,如此不堪一击。
掌握真理的人,是那林蒙。
在探寻知与行的深邃交融之际,你是否仅仅停留在字面,未曾深入那片知识的海洋?不,这绝不可能!
林公子,那位胸藏万卷、智慧如海的智者,他的学问究竟藏于何处,又指向何方?
在这片寂静中,他缓缓回首,那双深邃如星辰的眼眸穿透了时光的迷雾,恰好捕捉到了张家兄弟的身影。张家兄弟在那一瞥之下,宛如被无形的目光瞬间穿透,如同做贼心虚的邻家老王,慌忙躲闪,不敢直视。
张鹤龄心中一紧,难道自己的一举一动已被看穿?他尴尬地笑了笑,指着天空,试图转移话题:“兄弟,你看,那蓝天多么晴朗啊。”
“是啊,是啊,蓝得透彻。”张延龄抬头仰望,那炽烈的阳光似乎在他眼中泛起了金光。
“哥,你看,那大雁飞得多美。”
一行大雁振翅高飞,张延龄的口水几乎要滴落:“若是有弓箭,咱们将它射下来,煮熟了,去毛除脏,架上炭火一烤,再淋上香油,撒上芝麻,那滋味,简直美得无法形容,哥,我又开始饿了。”
张鹤龄的喉结随着他的话语上下滚动,口水也不争气地流了下来:“要不,我们先不急着谈桂儿的婚事,先去给娘娘请安,娘娘那里,有好东西等我们。”
张延龄兴奋地点头如捣蒜:“桂儿还小,不急这一时。”在这闲谈之间,他们的心中却充满了对未知的憧憬与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