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开上前拉架的何琼,又啪啪抽了何七奶奶几巴掌,“你要是再闹,我就按照族规,送你归家去。正好今天大嫂也在,你做了这样的事情丢尽了何家的脸面。把你送回林家,正好我也要去你家祠堂里问问岳父母,是怎么教的女儿,搅的我家鸡犬不宁?”
这年头讲究人死为大,烧香责问寿终之人,可比送人回娘家严重多了。
铁定要结仇的。
何七爷爷也是气到口无遮拦,实际上真没打算去岳父母灵牌上问的。
但何七奶奶不知道,她被何七爷爷这无情的言语震到了。
若是真让他问到娘家的祠堂里,别说活不活了,死都没地方接受她。
她这时才后知后觉知道事情真的闹大了,不像以往一样她闹一闹就能揭过去。
身子一软倒在地上,呜呜的哭着,连话都不敢说一句。
何琼更是,他直接跪下,求父亲三思。
何琼一跪,赵婉也不能在那站着,当下也跪下了。
后面何莹以及何家的下人呼啦啦的跪了一地。
场面一时静默无言,无人开口。
还是族长夫人打破了沉默,这时也只有她能开口。
虽然明知道何七爷爷故意往重了处置,就是等着她阻止,接下来再处置就不会那么重了。
但是明白这些小心思是一回事,她也真不能眼睁睁看着何家打上林家去。
都是县里有头有脸的人家,若是真闹上门去,这种有关全族名声的事情,那就是不死不休。
而且说实话,她相信这事何七爷爷完全不知情。
顶多是后来发现了,为了何家的名声不得不替何七奶奶遮掩。
想到这么多年一直为何七奶奶擦屁股的何七爷爷,一时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族里这么多人,年轻时吵吵闹闹很正常。
但年纪大了懂得为为人处世了,自然也就稳当了。
像何七爷爷家一辈子争执不休,后宅不宁的绝无仅有。
一家子没有个宁日,何七明明比何二(何祖父)小了六岁,但是看着像是比他大了六岁还不止。
她视线流转到赵婉身上,好在这个侄媳妇儿是个好的。
当年多少人求娶,若不是阴差阳错,哪轮得到何琼捡便宜?
就这还不珍惜。
何七管不住媳妇儿,何琼作为儿子那就更没法管了。
若是再任由这样下去,何七一家早晚会因为何七奶奶闯下大祸。
既然如此,那就帮赵婉一把。
以后何七家由她掌家,族里也能少为他们操点心。
这么转念一想,考虑了各方面的情况,族长夫人才悠悠开口,“今日一事,在族里也是前所未有。这事我若是不知道便罢了,随你们自己家里怎么闹,哪怕闹得妻离子散我都不管。”
“但我既然知道了,就不能撒手不理。族里的风气不能被带坏,族里也容不下这样下作的手段。”
何琼听了,心内剧震,膝行几步上前哀求,“大伯母,大伯母,我母亲不是故意的。您看在她年纪这么大,为何家操劳一辈子的份上,饶了她吧。求求你了大伯母,我母亲年纪这么大了,若是归家,她根本没有活路啊!”
何七爷爷也一脸不忍心,到底是多年的夫妻,怎么会没有感情呢?
何莹更是被吓得全身发抖,瘫软在地。
她从小就在何家的后院打转,眼界就何家内宅这么大,根本不知道外面的天地。
她以为在何家,何祖母是长辈又有权利,何父平时也敬重她,她就能一手遮天。
冤枉人、装病算什么?
只要明面上没人拆穿,还不是她祖母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么些年一直是这样啊,为什么今天变了呢?
虽然这次装病比以往都严重,但是还是以往的手段啊。
怎么就一下子严重到要被遣返归家了呢?
何莹想不通,也没人教她正常的价值观。
这世界婆婆欺压儿媳已成常态,立规矩什么的那都是普通的,但是这些都不能摆到明面上。
就拿侍疾来说,婆母病了,儿媳自然要去照顾,这是有正当的理由,拿到哪里都说的通。
即使大家都知道婆母可能就是想折腾儿媳,但是人家拿住了大理,皇帝来了也没办法。
这也是原先何七奶奶选择装病,却一直没被拆穿的理由。
只要她因赵婉生病,那她就占到了大理儿。
赵婉则是有了天大的错,即使赵家人来了,也要跟着赵婉一起致歉。
但是这些内宅的隐私手段不暴露也就算了,一旦暴露,哪个都会让家族名声扫地。
试想有那个母亲愿意让女儿嫁入一个有这样婆婆的家庭,甚至这年代实行连坐,可能带的全族名声都不好听。
那他们族里的适龄儿郎们还怎么在县里的婚恋市场立足?
他们族里的女儿会不会被人无端断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们可能也是这样的搅家精?
怪只怪在何七奶奶太嚣张,竟然半点不遮掩的把这事情摆到台上也就算了。
为了给赵婉扣上更大的罪名,还装作气急攻心命不久矣。
最后踢到铁板闹大了,那就得认罚。
族长夫人看向脸白如纸的何七奶奶,她再没了以往的精神气,一脸不知所措的瘫坐在地。
脸上也有了她这个年纪才有的暮气,好像一下子就老了好几岁。
深叹一口气,到底不忍心。
而且今天这事儿也的确不能闹大,捂也得捂在何家。
漏出去一点风声,何氏整个家族名声都会被添一笔。
“今天这事儿是非曲直大家心里都有数,该怎么惩罚族里族规也写的清清楚楚!”,看到何七奶奶脸白如纸,到底是不忍心说太多,话风一转,“但是法理不外乎人情,你到底是嫁到何家这么多年了,别的不说,生儿育女的功劳是有的。”
“如今看在晚辈的面子上,暂且不会把这个事儿拿到族里说。但是——”
族长夫人转头看向何七,“这件事情也不能就这么轻易过去,不然若是人人都这样,何家几百年好不容易经营的名声,顷刻就被瓦解。”
何七爷爷听到妻子的事情不会被拿到族里判决,知道族长夫人到底心软,是要放她一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