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就事论事,将整个案情叙述了出来。
话里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可这话里话外顾朗听着就是在批判他的失职。
顾朗最后带着一丝期盼的看向谭明元,发现他只低着头,失魂落魄的缩在一旁,未曾否认一句。
顾朗心口猛的一跳,脸色逐渐黯淡。
下一秒,他掀起长袍,直直跪了下去:“卿长,是属下失职。”
“啧啧啧,本公主一来就撞上了一桩冤假错案,也不知道还有多少这种案件,看来大理寺卿可真是任重道远啊。”
梵安懒懒的打了个哈欠,起身活动了下手脚,“看来,这所谓的状元郎,能力也不过尔尔啊。”
“好似表哥还从中帮忙了,表哥这么厉害的人也没能扶起状元郎。真是让人堪忧啊。”
梵安这一说,大理寺的人纷纷低下了头,她将在场所有人都羞辱了一遍,尤其是顾朗和游安津。
甚至大家确实觉得,这状元郎能力还真一般,不仅自负不听劝说,还给他们同僚扣帽子,业务能力也就那样,靠着丞相府的力量查个案子都査不明白。
顾朗心中彻底凉了,从今日起,他在大理寺恐怕不会那么好待了……
而游安津,此刻他总算是明白了言念温为什么会被梵安整得那么惨了,她就像换了个芯子一样,无论是谋略还是口舌方面,他都不得不佩服。
虽然梵安没有明着说游安津的坏话,但是也给他披了层糊涂蛋的外衣,一是识人不清,扶了个阿斗,二是嚣张跋扈,让门生借力胡乱攀咬。
在场的官员对这位丞相之子的印象也大打折扣了,游安津多年来维护的形象被梵安一搅,瞬间碎了一半。
大理寺外此时蹲守了不少百姓,门口知情的侍卫将事情传播开来,一下子就将梵安得人气推到了顶峰。
原来那些貌丑无颜、粗鄙不堪的谣言变成了明察秋毫、断事如神。
原先民间一直在传着谭明元的美名,如此好的丈夫,天底下都难找,现在就是大骂他是畜生,连发妻都能下此狠手!
这场风波平息,梵安一箭四雕。
一是用实力堵住了群臣的嘴,让他们看看女子究竟是不是没能力当官。
二是在顾朗成长起来前,先毁了他的助力,最好他能从此一蹶不振!
原剧情中,顾朗利用大理寺的职务之便,给梵明钰压下了不少人命关天的案卷,这次,她要先将梵明钰的左膀右臂给斩了。
三是顺便洗清自己在民间的谣言,还收获了一波民心。
四嘛,是意外的雕,谁也没想到游安津会上赶过来让她羞辱一番,这下还顺便削了层他在大臣中的威信。
而这谭明元被抓,也是为民除害了,在原剧情里,他的米行早就出问题了,看上去是第一大行,实际上银钱亏空得厉害。
为了补上亏空得漏洞,他后面又娶了妻子,并用同样的法子侵吞了不少嫁妆。
那个帮他数次行凶的丫鬟,实际上一开始就是他的通房,甚至还怀了他的骨肉。
谭明元忽悠丫鬟说,他给不了她身份是因为妻子不让,并蹿腾着让丫鬟动手行凶。
那把匕首也是谭明元给的。
后面丫鬟被抓后,他用了钱财疏通,将人换了出来,送到了城外的宅子里生产。
甚至是这两人一回生两回熟,共杀害了三任妻子,等到有人察觉不对劲的时候,他们早就卷了银钱跑路了。
这次,谭明元直接被抓,丫鬟也就死路一条了,两个杀人恶魔终于伏法了。
一场风波落幕,梵安的公主府也建的差不多了。
在皇城脚下,住满重臣的朱雀大街上最繁华的一处,但梵安虽为公主却无封号,府邸的牌匾上仅仅公主府三个字,简单明了。
等到梵明钰总算是不再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的时候,她前脚出来,梵安已经搬出宫了。
梵明钰听闻近期发生的事后,更是宛如雷劈。
她不过就是半个月没有出门,现在不仅宫内宫外对梵安一致好评,甚至连父皇这段时间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走了,就连她身边围着的那群爱慕者也没了影。
一夕之间,竟变了天。
这落差总算是让梵明钰真切的感受到了迫在眉睫的危机感。
她害怕了。
她后悔之前自己任性闭门不出的举动,可现在的情形,她不过是个小丑,没有人再围着她转了。
梵明钰这一瞬间似乎成长了,她的目光深沉的复杂,无数种情绪搅动,最后全部湮灭,只剩下她要尊贵一世的信念。
棋盘,该换她主动出击了,不然、这宫里怕是再也没有她的容身之所。
另一边,梵安风风火火的搬着家。
她在院里给自己安排了个软塌,铺上了绵密毛质的软垫,院角立着一个粗大枝干的桃树,树下还绑了一架秋千。
现在正是桃花纷飞的季节,风一吹,枝丫乱颤,桃花瓣荡在风中,缓缓飘落。
梵安满意的看着自己的布置,人间美好不过如此。
但是安宁的日子没持续多久,她新鲜出炉的公主府就被人围了。
梵安跟着前来汇报的侍女走到门口,只见在她府前跪了一片人,他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甚至有些还拖家带口,小孩子才一两岁大小,竟是饿得颧骨高突。
在皇城脚下,他们却衣不遮体、食不果腹,一个个脸上尽透着苦难的痕迹。
见公主府里有人出来了,他们都自发的不停磕着头,磕头声中还夹杂着小孩的哭声。
“诸位有何苦楚、冤屈,可尽管述说。”
梵安一开口,跪在地上的人眼里才出现一丝希望的亮光。
跪在最前面的老人艰难的站起身,颤抖着声音开口:“求求公主为草民们做主……求公主做主啊……”
刚说完一句,老人就直直往一旁栽倒下去,周围人群一阵惊呼声。
“小新,快!”梵安瞪大了眼。
在老人即将倒地的前一秒,黑衣侍卫一手给他拉了起来。
老人半睁半眯着眼睛,似乎有意识,就是看上去很恍惚。
“主子,应当是跪久了,体力不支加上突然站立,才会眩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