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就不舒服的脸,这会子因为他,更难受了。
他陪我坐下来,捏着我的下巴,怜爱目光梭巡一遍我的脸,皱眉不悦:“又受委屈了?别人打你,没还手?”
我狼狈地傻瞧着他,委屈嘀咕:“这次还手了,我也抓她了,还咬了她一口。”
他闻言,眉头舒展了些,扶着我的后脑勺把我往他肩上按,“这才对,记住我同你说的话,别人欺负你,你就欺负回去,别人打你,你也要打回去,打不过就跑,回来告诉我,我给你撑腰,帮你报仇。”
别人欺负我,我就欺负回去……
这些话,曾经那个人也和我说过。
那个人还告诉过我,打不赢没关系,重要的是得学会还手,得有下手的那个勇气。
那几年里,我仗着他的暗中帮忙的确变硬气了不少,在学校被欺凌也懂得还嘴虚张声势了。
可他走后,我的日子变得更难熬了。
给我勇气的人消失了,之前已经对我有所顾虑的同学、表哥表姐也开始变本加厉地对付我……
也是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和陌生异性过多接触了。
有好几次我都有机会拥有一段甜甜恋爱的,可惜都被我自己给搅黄了。
我害怕那种得到后又失去的感觉,与其那样,还不如从头至尾都不曾开始过。
“那要是,没跑出来该怎么办?”我靠在他怀里郁闷地问。
就像去年,舅妈他们强行把我塞进贺家的花轿,我反抗了,我也跑了,可最后换来的不过是一顿毒打。
临了,我还是被舅舅一家用麻绳绑着送到了贺家。
对于弱势群体来说,逃跑其实也是一种赌运气的选择。
他搂着我思索一阵,接着突然从自己的脖子上掰下了一片白皙透亮,晶莹如玉的鳞片。
扯掉鳞片的地方顿时裂开了个挺深的口子,伤口里还不停往外溢着赤金的鲜血……
“上清!”我不明所以的惊呼一声,赶紧推开他,从他怀里出来。
可他手里的鳞片却一晃眼就化成了一条蛇鳞项链。
白水晶串成的项链下挂着一片直径大约四五厘米的白蛇鳞,蛇鳞在太阳光底折射着好看的五色光华,他没顾得上擦拭脖上血迹,直接抬手把蛇鳞项链戴在了我脖子上,温吞说:
“这样,你有危险,我就可以立即感应到。”
我呆呆看着脖子上挂着的那片白鳞,“可这、是你的鳞片,你一定很疼吧……”
他颔首:“是有点。”
我伸手指想去给他擦拭脖上鲜血,但,手伸出去,却又有点犹豫……
他见状,面不改色地淡淡说:“本座夜夜拥你入眠,原以为,你已经适应了。没想到,娘子还是没有从心底接受本座,不过没关系,本座愿意等。原本就是本座强求的,多等等,也无妨。”
“我没有。”我苦着脸忸怩解释:“我只是怕自己手没轻没重地碰疼你。”
他偏头看我,目光中含着玩味,“是么?本座不疼,本座在想,本座为了娘子都自残了,是否能换娘子一个心甘情愿的吻。”
心甘情愿?
我之前的样子有那么不像心甘情愿吗?
蛇仙大人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整天还得人哄呢……
既然他都提出这个要求了,我当然得满足一下了。
“那你把眼睛闭上。”我一本正经地说。
他饶有兴致地想了想,听话闭眼。
我抿了抿干涩的唇,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凑近他,昂头就一口吻住了他脖子上的伤口。
血液入口,丝丝甜意在舌尖味蕾绽开。
他的血竟然是、甜的?!
我被这个真相震醒了神,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而他也被我这个奇怪举动给惊得睁开眼,胸膛内的那颗心跳得强劲有力。
很久,才伸出一双强健手臂搂住了我的腰。
我试探着伸出舌头去舔舐他的血,反复确定很多遍后,才敢确定真是他有问题,而不是我的味觉出问题了……
不过更重要的是,我发现我自己有点贪恋他血的滋味!
甚至还会本能地吮吸他伤口的血……
吸血……我竟然爱上了吸他血?
这到底是什么癖好啊!
没过多久,他好像也发现了这个问题,语气里掺着浅浅笑意:“好喝吗?”
我做贼心虚地立马停下吮吸动作,正想赶紧松开他脖子,停止这奇怪的举动。
忽然一条漂亮的大白尾缠上了我的身体,直接把我和他绑在了一起!
我惊慌了起来,他摸着我的脑袋,嗓音低哑地安抚:“别怕,本座只是,有些情不自禁……抱一会儿就好。”
情不自禁……
阳差笔记上说,蛇仙与龙仙只有在动情的时候,才会对配偶情不自禁地露出尾巴……
他为何,这样喜欢我。
唇贴在他的脖子上,我张嘴,一口口热息哈的他脖上血液都快凝固结痂了。
被他缠进怀中的身体能很清晰的感受到他心跳有多快,更能察觉到,他隐隐的克制。
良久,他放我松开了他的脖子,却紧接着用唇覆压住了我的嘴唇,温柔辗转啃咬了两三回。
“你要记住,这世上,没有人比本座,更喜欢你。你不用怕本座,因为本座,只会视你若珍宝,保护你,心疼你。”
我趴在他怀里沉默了一会儿,手往他脖子上摸了摸,“还疼吗?要不然我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不了,本座怕娘子再惹火,本座就控制不住地想把娘子拖进水里了。”
“……拖进水里干嘛?你不会是想淹死我吧!”
他缓缓压下眼底的炙热,收了雪白漂亮的蛇尾巴,轻而易举就把我拦腰抱了起来,挑眉故意调戏我:“当然是,培养感情,孕育后代。”
我:“……”
蛇的癖好就是独特,竟喜欢在水里。
——
把属于爸妈的东西全部从林家搬出来后,我经奶奶同意,一把火将那些木头老家具全烧了。
至于烧不了的瓶瓶罐罐,我也在父亲坟旁挖了个大坑,把东西都填进去埋了。
处理好那些原本就属于我们家的东西后,奶奶在父亲与妈妈坟前各烧了一沓黄纸,算是报个消息了。
“怨我,当年怕你在老林家吃苦,把你爸留给你的东西,放心交给老林家两口子了。
按照我们这边的风俗,父母留给女儿的嫁妆,本来就是要跟着女儿一起走的。
那些钱和玉石是你爸妈生前给你准备的陪嫁,玉石是生辰石,跟在孩子身边是保平安的,可我算漏了一点,你舅舅舅妈贪得无厌,见钱眼开,你那时候还小,根本没有能力看住这些东西。”
奶奶边用小木棍翻开没燃起来的坟前黄纸,边难受道:“那几年我是真觉得自己要大限将至了,我病那一场,凶多吉少,我这边也没什么值得信任的人可以放心把你托付给他。
我就念着啊,他是你的亲舅舅,把你交给他,总比交给外人靠谱。直到那年见到刚上小学的你饿得满脸枯黄,瘦小羸弱,我才后悔当年答应让他接走你。
你打小就不在我身边养着,我对你的情况也不是很了解,更何况你这孩子和你爸当年一样,都是个报喜不报忧的主,打小就有什么话喜欢憋在心里,不说出来……
再后来,得知一切,后悔已经迟了。终究是我,没能照顾好你。”
我蹲在爸爸的坟前拔草,摇头说:“奶奶你不用自责,这都是我的命。我以后会好好活出个人样的,从今往后,我的生活,只会越来越好的。”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奶奶望着眼前的两座矮坟,叹道:“老天爷还是待你爸不薄的,至少给咱们家留了血脉。走吧,离开这里,以后不要再回来住了。”
我从口袋里掏出那本存折,望着存折上的一笔笔数目,心寒道:“这里面还有一点点的钱,留在家里吧,我也用不上。
我问了杨柳村的几位邻居关于血玉的事情,在舅舅生前的牌友徐二狗大伯那听到了一些线索,他说舅舅当年把血玉卖给了省城的一个珠宝大亨,珠宝大亨是个病殃殃的老头。
虽然这事都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但只要有线索,就能慢慢顺藤摸瓜,我回省城再仔细打探一下,有结果了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您。”
奶奶老泪纵横地用衣角擦擦眼睛:“血玉的事情还是得慢慢来,看缘分,落落,能找到当然更好,找不到,也是你爸的造化。逢上机缘了,它自己会出现在你眼前,你不用刻意去找,顺其自然就好。”
顺其自然,真的能等到它主动出现吗?
爸,你一定要保佑我。
我一出生你们就双双都不在人世了,我从来都没能为你们做过什么,但愿有生之年,我能找到您的心,让你九泉之下获得安宁……
老家里的事情都解决得差不多了,第二天,刘奶奶到我奶奶家串门的时候还带来了一个大快人心的八卦。
林英的手指头里长虫了,听说都是紫红紫红的大血虫,正好全聚集在手掌心与十根手指头的皮肉下。
要想弄出来只能找刀先把手皮划拉开,再取虫。
但由于虫子数量太多,以及那些虫子只要感受到外力的拉扯就会立即拼命的往骨头缝里钻,疼还是次要的,重点是这么一刺激,虫子会越钻越深,取虫的难度也会越来越大。
镇上卫生院的医生害怕把林英给治出个好歹了,就立马建议林强带着林英去隔壁省有名的三甲医院找专门研究体内寄生虫的专家看病。
而林英也害怕耽搁太久自己会有生命危险,头天大半夜就让林强开车送她出省了,现在约莫还没到目的地呢。
一听见这个消息,我顿时就想到了上清。
这种帮我收拾人的事,也就只有他才能干出来。
他是在记恨林英用手打了我呢。
抬手摸摸自个儿平滑软嫩的脸蛋,我不禁感慨,会法术就是好,受伤了都能手一挥就痊愈如初。
第三天。
我终于踏上了返程的路途。
看着熟悉的沿途风景,我拿起脖子上的那片冰凉蛇鳞握在掌心。
这次回去,我是两个人了……
还好家里房子多,要不然还真不好给他安排住处。
一路汽车换火车,火车换公交,我终于赶在晚上七点钟顺利回到了郊区的老楼房。
推开破旧上锈的大铁门,我打开了院墙上钉着的壁灯。
十盏灯同时亮起,整个院子终于明亮了许多。
书包都没来得及放下呢,后院偏门那个方向却突然传来了几声狗叫,吓了我一大跳。
等我跑过去拿着手电筒开光一照,才发现是只快饿成皮包骨的大黄狗。
大黄狗见到我立即停止了乱叫,出乎我意料的乖巧蹲在地上目光和善的冲我热情摇尾巴。
仿佛我就是他的主人!
谁家狗跑进来了?还用铁链拴在了后门墙边的矮脖子树上,也太缺德了吧!
不过,黄狗身边还守着一个木箱子,木箱子上面贴了便签。
我好奇的走上前去,蹲下来,手电筒光打在便签上,下意识的把上面内容一个字一个字读出来:
“碧落小姐你好,这是寄存在您这的遗物妖佛像,尾款会在您收到东西之后准时转过去,还请碧落小姐为我们保管好这样东西。
另,家中大黄今年才三岁,实不忍心当着孩子的面将狗残忍处理掉,今也一并将狗赠给碧落小姐,碧落小姐如果方便收养,是最好,不方便收养,将之卖掉或做狗肉汤,悉听尊便。”
悉听尊便?!
“狗肉汤……”此时的我,与大黄四目相对,面面相觑。
大黄仍旧拼命的冲我摇尾巴,但原本欣喜的眼神里此时却充满了恐慌。
太残忍了,做狗肉汤太残忍了!
我叹口气,兀自抱怨:“还真是把我这里当回收站了,什么都往我这里送……”
瞧向大黄那可怜巴巴的小眼神,我受不了的拍拍它脑袋:“哎呀行了,我这里是功德铺,干的都是功德无量的好事,不杀生的。你乖些,等会儿我带你去吃东西!”
大黄听我这样说了,瞬间眼里又有了兴奋之色。
我把便签从木盒子上撕下来,小心翼翼的打开那只精致木盒,一尊青面獠牙、怒目圆瞪、看着就让人脊背发麻的妖佛像徐徐展示在视线里——
三头八臂,手执金刚杵八目镜炼心瓶,一看就是尊比较凶煞的妖佛。
手电筒光往它的眼睛上照去——
妖佛像的眼球上点了两滴血。
用血给妖佛像开眼,的确是个大凶之物,怪不得金主这样着急把他寄存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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