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她被秦政业接到帝京前,外公也不曾表露过半分不舍。
只淳淳叮嘱她一句话:“丫头,到了帝京要学会收敛性子,要不然,总有一天会吃亏的。”
这句话,她记了很久。
也正是这句话,她在秦家装温柔乖顺的小白兔,才讨得那些年的安宁日子。
秦掌珠攥紧掌心里的手链,终是再也忍不住落了泪。
脑海里一遍一遍的回响着三年前,她执意嫁进宋家时,外公对她说的狠话。
“丫头,如果你吃了秤砣铁了心,跟你那个小姨一样非要嫁进宋家的话,以后,就当没有我这个外公,再也不要踏进温家半步!”
字字句句,犹言在耳。
就像一根根针扎在她心里一样疼。
当年,她一门心思只想嫁给宋厉霂,外公的规劝根本听不进去。
她以为,结婚以后,外公拿她没办法,就彻底消了气。
可当她婚后第一次回去时,却被关在温家大门之外。
任她怎样哭求认错,外公都不曾出来看她一眼。
后来,她再也没有回去过。
平时除了邮寄一些营养补品之外,只能给温家的老佣人打电话,侧面了解外公的情况。
直到一年前,她锒铛入狱,再没有打过电话。
而且,她嘱咐师哥千万不能把她入狱一事告诉外公。
她已经不孝至极,更不能让外公为她的事情担心。
“我外公身体可好?”
秦掌珠攥紧掌心里的手链,泪光婆娑的望着席城,询问。
“他老人家身体还算硬朗。”
“那就好,那就好……”
秦掌珠嘴里喃喃自语。
却也明白,外公为何托人把这条手链交给她。
自打她出狱以后,她频频上热搜。
前段时间,婚内出轨顾晚胤、坐过牢的丑闻满天飞。
想必,外公定然是看到了这些新闻,得知她的近况,才让人捎信物给她。
意思是,她可以回温家了。
外公性子一向固执,现下主动示弱软让她回家,秦掌珠心里只有自责和愧疚。
她下意识的抚上小腹。
心里更是五味陈杂。
若是外公知道她不仅为宋厉霂生下一双儿女,现在肚子里还有一个宝宝时,该是对她多么气愤和失望?
而她,早就没脸回去了。
更何况,现在还不是时候。
席城递过来一条干净的手帕,“下周我还会出差下乡,如果你想回凤溪镇的话,可以坐的车回去。”
“谢谢。”秦掌珠接过手帕,擦了擦脸上未干的泪珠,“不必了,我最近没有回去的打算。”
“好吧。”席城浅浅地抿了一口茶,开口问道,“这次分明是你父亲约我出来的,可是有事?”
秦掌珠这才想起今天约见他的目的。
整理好情绪之后,她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递过去。
席城接过,一页一页翻看完毕,把文件往桌子上一撂。
“给我秦氏药业的股份,是你的主意吧?”
“是的。”秦掌珠表情归于严肃,“若不是您抬手,秦氏药业也不会解除封查,更不会这么快重新经营,这个人情债,总是要还的。”
席城嗤笑一声,骨节分明的手指点了点文件,“我要的人情债款可不是这个。”
“如果你觉得少,我可以再加一个点。”
“秦掌珠。”席城清冷一笑,“你用钱替秦政业摆平欠我的人情债,聪明如你,不会不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吧。”
秦掌珠敛眸轻笑,“之前秦政业和你交易的条件是我,对吗?”
“如果你认为是一种交易的话,我不否认。”他挑眉笑笑,“毕竟,我不是活菩萨,虽然方式不够磊落。”
“买卖人口是犯法的。”
“嗯,你大可以举报我。”
“你……”秦掌珠撑着桌子站起身,“席先生,我不知道你是真属意我,还是仅仅只是对一个下堂弃妇生了猎奇心,图个新鲜,但是,我郑重的告诉你,我对你无意。”
“所以,没得谈了?”
秦掌珠把文件往他那边一推,“能谈的只有这个。”
“我这个人从不将就,况且我若收了好处,岂不是犯错?”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席城一副似笑非笑的玩味表情:“事已至此,只能欠着了。”
“……”
席城走后,秦掌珠坐在卡座里良久没有离去。
正起身走时,却恰巧看到一男一女坐在最里侧靠窗的位置。
男的仅见过一次,却记得他的名字。
魏朝宗。
而背对着她坐着的女人,即便戴着帽子,只有一个背影。
秦掌珠也一眼认得出是唐馨微。
隔得距离有点远,她听不清两人在谈什么。
好像在吵架。
魏朝宗脸上的表情阴郁的很,差点把手里的杯子摔了。
唐馨微却抬手,扇了对方一个耳光。
然后,却抽泣着哭了。
魏朝宗见状,一脸焦急的从对面的座位离开,走到唐馨微身边的位置坐下。
本来并没有什么惊奇的,但是,魏朝宗的手竟然搂住了唐馨微。
应该在低声哄她。
唐馨微则靠在他肩膀上。
两人举止亲密,俨然一对情侣。
即便两人曾经订过婚,可毕竟早就退婚了,怎么还如此亲密?
然而,让她震惊的是,两人居然亲上了。
秦掌珠心里想的第一件事就是宋厉霂。
前夫好绿怎么办?
呃……
短暂的沉默,她鬼使神差的掏出手机,对准互啃的男女,录下了视频。
离开饭店后,她打车回到中医堂。
心里想的一直是要不要把拍到的那段视频发给宋厉霂。
可是,转念一想,若是真的发了,好像在破坏别人的关系似的。
再被误会她故意跟踪别人就得不偿失了!
想来想去,最后决定还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宋厉霂脑袋再绿,关她屁事!
正想着,霍青忽然拍了她一下。
她刚要骂人,一回头,却看到霍青身旁站着的穆文笙时,愣了一下。
原本颓废不堪,胡子拉碴的男人,此刻,西装革履,身姿俊秀,一身的温润尔雅气质。
“穆教授?”秦掌珠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惊喜的说,“差点没认出来。”
穆文笙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以前的形象太邋遢了,现在来这里工作,自然要见的起人才行。”
“您能来太好了。”秦掌珠立马起身,准备给穆文笙让座。
却是起的猛了,眼前白光切到黑暗,一阵轻微的眩晕感袭来。
身体微微晃了一下,朝旁边倒去。
然后,就不省人事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她躺在中医堂的休息室。
穆文笙守在她床前,见她终于醒了,立马上前扶着她坐起来。
“你现在身体不宜操劳,而且,你身体亏虚太多,一定要好好静养才是。”
秦掌珠抚了抚闷疼的额角,“您都知道了?”看书喇
穆文笙叹了一声,“打算生下来?”
秦掌珠苦笑:“我没得选择。”
“霍青已经告诉我想想和念念患病一事,难怪你之前非要研发rt新药,原来都是为了孩子。”
“所以,这一胎,我必须生下来,如果要想彻底治愈想想和念念的话。”
穆文笙拢眉,“只是你现在的身体不宜再生孩子,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清楚。”
秦掌珠靠在床头上,眼睛黯淡无光的瞅着天花板,“上次为了生下想想和念念,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这一次,怕是又要经历一次了。”
“但是,穆教授,不要劝我,我只能拿命去赌。”
穆文笙沉沉的吸了一口凉气,“即便这样,你还是不肯告诉宋厉霂?他欠你的,不该不一个人承担。”
“告诉他的结果就是孩子会被宋家抢走。”她潸然笑了一声,“况且,我和他已经离婚了,他马上就会和心爱的女人结婚了,他知不知道孩子的事情没什么意义,再说,他本就不喜欢孩子。”
“也就你傻!”穆文笙心疼的抚了抚她的脑袋,“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理解你,支持你。”
“谢谢你,穆教授。”
“谢什么。”穆文笙幽幽叹道,“rt新药本就是你母亲生前未完成的研发项目,我帮你,也是在替老师圆梦。”
……
又一周过去。
秦掌珠胎像平稳,但是孕吐越来越厉害了。
偏偏这天,宋厉霂发来信息让她去见他。
准确的说,他打的是秦医生的电话,叫的也是女扮男装的她。
【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她问。
那边很快回复,【头疼过来给我施针。】
【我最近有点忙,暂时去不了。】
【秦医生,你是我的专属私人医生,不是么?】
短短一句话,却已经看得出来那边的人已经不高兴了。
可秦掌珠不想去,还是周旋道,【真的有事,我一直在为你配制新药,现在关键时刻。】
【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你,顺便参观下你的试验室。】
秦掌珠咬了咬牙,把手机撂在一旁的桌子上。
躺在床上,打了一个哈欠。
又犯困了。
最近总是如此。
白天睡,晚上睡,好像总是睡不够似的。
手机再次响起。
她懒得去看,懒懒的抱着枕头,又睡了过去。
睡梦中,好像有人给她身上盖了一条毯子。
当时太困,她连眼睛都睁不开。
醒来后,卧室里只有她和躺在床上的秦芍墨。
像往常那样,给秦芍墨把完脉,又给他擦了擦脸,按摩完事以后才下楼。
却不想,一下楼,就看到客厅里多了一个不速之客。
那人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手机正在低头翻看着什么。
秦政业像佣人似的,伺候在侧。
还是站着的。
一把年纪,弯着老腰。
一直盯着那人一举一动,随时听候调遣。
秦掌珠默默地翻了一个白眼。
实在看不上秦政业这幅跪舔的丑恶嘴脸!
她下了楼梯,那俩人听到动静,双双抬眸,看向她。
“珠儿,你可算醒了,宋少来了有段时间了,我说你在睡觉,他就没让我去打扰你。”
秦政业眉飞色舞的说着,还在秦掌珠面前夸赞,“瞧,宋少对你还是很体贴的。”
秦掌珠压根懒得理秦政业,径直越过他,走到沙发前,在宋厉霂对面坐下。
“你怎么又来了?”
她语气不太好,给人一种很不耐烦的感觉。
秦政业脸都变了。
“珠儿,你说的什么话?宋少来看看你,有什么不妥吗?”
秦掌珠冷眸射向秦政业,“你有听说过,哪个前夫天天往前妻家跑的?”
“我。”
宋厉霂清淡出声,气场过于强大,仅仅一个淡漠平静的眼神都让人望而生畏。
“怎么没去中医堂?”
他问。
“身体不舒服。”
“看医生了吗?”
“我就是医生。”秦掌珠回道,目光清冷,“你找我有事?”
“头疼。”他说着,按了按太阳穴,“本来去了中医堂,但是你不在,就来家里找你了。”看书溂
“找我干什么?”
“你是医生。”
“我又不是你的专属医生!找别人吧!”
宋厉霂挑眉,“我倒是找了秦医生,不过她说太忙,我只能来找你了。”
秦掌珠心头一跳,有些心虚的垂了垂眼睫,“我身体不舒服,你找宋烟然吧。”
“她又不是中医。”
“……”
秦掌珠彻底没措辞了。
秦政业听得一脸懵,纳闷的问道,“秦医生是谁?”
宋厉霂看着秦掌珠的脸,回道,“我的私人医生,年龄和掌珠差不多。”
秦政业一脸好奇,“男的女的?”
“男的。”宋厉霂想了想,又补充道,“秦医生年纪轻轻,可是现在医学界里闻名遐迩的老中医,医术精湛超群,您可听说过?”
秦政业被问住。
有些懵。
他向来不关注这些。
只知道最近医学界确实活跃着一位天才中医。
却不知道,也姓秦。
“听过,不瞒你说,我们药厂先前一直在开发生产中药,还曾想高价挖过来,来给我们药厂的试验室呢!”
“是吗?”宋厉霂看着垂着脑袋的女孩,唇角携的笑意愈发深了。
“既然您有这个想法,我倒是可以为您引见一下。”
“真的可以吗?”秦政业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其实,秦氏药业以前发展的很好,那是因为秦氏药厂生产的药,都是掌珠的母亲亲自研发出来的,可是,自打她母亲过世后,秦氏药业也就开始走下坡路了。”
“我寻遍医学界,就再没遇到过像她母亲那般医术高超的中医大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