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芍墨举起双手,示意投降,“行,你说的都对,可你调查我的过去,又猜测这些,到底想得出什么结论?”
宋厉霂眉眼沉沉的看着他,“虽然我有些记忆没了,可我还是记得当时在战场,有人为我挡了一枪,我想确定一下,那个人是不是你?”
秦芍墨没想到宋厉霂会查到这一层,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他并不想让宋厉霂知道过去的事情,唯恐他查到他也是宋家人。
他的身世一旦解密,势必牵出到上一辈人的恩怨情仇,那么不仅宋家乱了,秦家也不得安宁。
依照宋老爷子的行事风格,怕是他会被卷入宋家的内斗中。
厉霂现在身患家族遗传病,而他身为宋家人,却侥幸没有得这种病,现在厉霂为了掌珠跟老爷子已经闹的不可开交。
老爷子虽然退居幕后,可宋家大部分权利还在他手里握着,厉霂这么和宋老爷子这么僵持下去,宋氏财阀总裁的位置很可能会被宋老爷子操控易主。
虽然厉霂是他最得意的孙子,可宋老爷子满腹阴沉,重宋家利益远在亲人之上。
厉霂对他而言,曾经是他最得意的宋家继承人,也是他亲手培养起来的。
且不提厉霂生病已成为宋老爷子去不掉的一块心病,一旦厉霂继续跟他抗衡,在宋老爷子眼里就是一个不听话的棋子。
势必会成为弃子。
当年,他的亲生父亲,也就是宋厉霂的父亲,就是宋老爷子最失败的例子!
当年,他父亲因为宋家遗传疾病而死,可患病以后在宋家的处境是惨不忍睹。
宋老爷子是何等凉薄、现实!
连自己的儿子都弃了!
秦芍墨拳头攥的咯咯作响。
他现在已经听到一些风声,宋老爷子已经准备在宋家子嗣中要重新物色一位新的宋家继承人。
现在宋家那些人,哪个不是盯着宋厉霂的位置虎虎视眈眈?
若是这时候,他是宋家人的身份曝光,宋老爷子极重血脉子嗣,定会强行让他回归宋家宗祠。
到时候他岂不是成了宋老爷子遏制厉霂的一把刀吗?
况且,他身世揭穿,等于暴露了他母亲温秋陵当年未婚生子的丑闻!
他不能让母亲在九泉之下还遭世人非议!
所以,他的身世只能成为秘密。
但凡和宋厉霂有一点牵扯,他绝不会承认。
“我身上有枪伤,就是当年替你挨枪子的那个战友?你这推论也太草率了。”
秦芍墨故作镇静,言语中已否认了他的揣测。
宋厉霂半信半疑的追问,“当真不是你?”看书溂
“营区那么多战友,你可以都打听打听,为什么一定要认定是我?再说了,若真是我,我为什么要否认呢?”秦芍墨喝了一口咖啡,把杯子放在桌子上,“让你宋少欠我一个人情不好吗?”
他言之凿凿,似乎说的都在理。
可宋厉霂总觉得他这些话的背后另外内情。
他是吃定了他记忆残缺,这事过去多年,无法跟原部队求证。
毕竟,当年维和战场上那么乱,根本无从查证。
可若是秦芍墨救了他,又为何可以隐瞒?
他总觉得秦芍墨唯恐和他沾上某种联系似的。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不过,这并非是他非得搞清楚的事情。
他能坐下来跟秦芍墨说这么多,目的还是为了掌珠。
刚才不过是顺便求证一下。
可既然秦芍墨给了他这么一个看似无懈可击的回答,他也没必要再深究下去。
“我想见见掌珠。”
他又把话题绕到了秦掌珠身上。
秦芍墨眉眼沉了下,“看来我说的那些话,你还是没有往心里去,你即便见了我妹妹,也改变不了结局,你们也不会再在一起。”
“我知道,可是,我还是想见她一面,她的手机关机了。”
宋厉霂沉冷道。
“她就在家里,听到你要结婚的消息,情绪不太好,吃了药睡下了,如果你真的爱护她的话,还是让她好好的调整一下情绪,冷静冷静吧。”
“可是……”
“你现在见她,只会激起她对你更大的怨恨和逆反心理,见面不是争吵就是互相刺痛对方,你以为你们现在的状况可以平心静气的坐下来聊天谈心?”
“……“
宋厉霂哑然。
秦芍墨确实很理智,说的也在理。
他没有反驳的理由。
他只是想见她,至于见了她之后要怎么样,他从未计划过。
他曾经以为秦掌珠一直在他股掌之中,后来,得知她很久以前就喜欢他,他心里沾沾自喜过,自信的认为她再闹,也不会逃离他的手掌心。
她爱他,离不开他。
他是这么认为的,可到头来才发现,他才是离不开她的那个人。
一如现在,连见她一面都如此困难。
“她现在是不是很恨我?”
宋厉霂死气沉沉的低着脑袋,问。
“恨不恨不知道,伤心是一定的。”
秦芍墨并没有把妹妹昏倒前嘴里一直说心里想他的事情告知。
说了也没有任何意义。
现在这两个人在感情上的任何投入都是无用功。
宋厉霂眸底弥漫着猩红的痛意,攥着的拳头上青筋暴起。
他恨自己让秦掌珠伤心了。
“不管掌珠会不会见我,又会不会原谅我,我是不会娶唐馨微的。”
宋厉霂眸光坚定的说,“我们虽然离婚了,可是,在我心里,只有她一个妻子。”
秦芍墨似有一丝动容,默了默,问他,“你一个人或能抵抗你爷爷,可还有一个唐家,你若不娶,又该怎么应付?”
“自然是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宋厉霂冷笑道,“唐家巴巴的让唐馨微进宋家的门,就是想攀扯上宋家,最终无非就是取利,爷爷之所以跟和唐家结亲,也是看重了唐家近些年发展势头正猛,眼下他老人家又找不到合适的继承人取缔我的位置,若是我成了唐家的女婿,唐家就是我的依靠和垫背石,也为了巩固宋家在帝京的地位,毕竟强强联手,在商场上只会所向披靡。”
秦芍墨惊愕了一下,“没想到你想的那么透彻,也摸清了你爷爷的心思,明知道他老人家对你已经有了放弃之意,还敢跟他对着干?”
宋家在帝京的地位无比伦比,是可以撼动全市经济命脉的最大财阀集团,宋氏总裁的位置对于任何一个人都太具有诱惑力了。
看宋厉霂这意思……
“我若不坐在这个位置上,没有了两虎争抢的猎物,你觉得还会有厮斗吗?”
宋厉霂云淡风轻的说。
也验证了秦芍墨心中的猜测。
就在前一刻,他想过宋厉霂会出此下策,可是,没想到宋厉霂真有这个意思,不,从他那冷睿的眼神里看得出来,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这招确实够狠!
如果宋厉霂不坐这宋氏财阀总裁的位置,唐家嫁女儿的盘算,只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若是宋厉霂在宋家失势,又无地位,唐家嫁女,又有什么用处?
到那时候,唐家怕是恨不得说是自己女儿的肚子里怀的是别人的种吧!
秦芍墨挑了挑眉。
他这弟弟性子冷是冷了点,可是为了掌珠而拒绝再娶,做事也够狠,也够绝的!
这一点,秦芍墨是佩服宋厉霂的。
至少证明一点,宋厉霂是真的爱秦掌珠的。
“该聊的聊完了,掌珠若安好,我就放心了。”
宋厉霂说完,就要起身,秦芍墨一把拉住他,“掌珠是我妹妹,我自然会仔细看护,你的事情谈完了,掌珠交代给我的事情,还没跟你谈呢!”
一听到秦掌珠,宋厉霂眼睛里瞬间有了一一丝光亮。
他重新坐了下来,盯着秦芍墨,“掌珠交代你什么事了?”
“是前段时间就托我办的,只是忙着别的事情,给耽搁了。”
秦芍墨说着,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牛皮纸袋,从里面抽出几页装订好的纸,推到宋厉霂面前。
“我是受妹妹所托,你看完后就明白了。”
宋厉霂疑惑的拿起那沓纸,只看了一眼,神色就变了。
然后,又快速翻了几页,直到全部看完后,震惊道,“这是离婚时,我给她的那笔资产?”
秦芍墨招手,问服务员要了医药箱,从里面拿出镊子,夹着棉球,颤了碘伏,一把拉过宋厉霂搁在桌子上,之前因为捏碎杯子而受伤流血的手,一边仔细擦拭清理伤口,一边道,“算上不动产、豪车、股份、存款,共计几百亿,这么一大笔资产,我妹妹一分钱都没有动过,让我悉数都还给你。”
纸页在宋厉霂手指间攸地变皱,他满脸都是失落,湛黑的眼眸没有焦点的盯着那只正在被秦芍墨包扎的手,嗓音丧丧的,毫无生机,“掌珠竟然怨我至此,和我清算的这么干净,看来是真的跟我老死不相往来了。”
秦芍墨缠好纱布后,打了一个结,抬眸,看他一眼。
见他无精打采死气沉沉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于是解释道,“掌珠跟我说过,你给她这些资产,她从来就没想过要,所以,即便你们之间没有出现后面这些乱糟事,她也会把这笔资产还给你的。”
“她为什么不肯要我的钱?”他始终不明白这一点。
“那你为什么要给她这么多钱?”
秦芍墨反问。
“离婚时,我给她这些钱,是想让她以后过得更好。”
“难道不是因为愧疚?”
“是有那个意思。”宋厉霂抿紧薄唇,顿了顿,又道,“我跟她结婚三年,她受了不少委屈,给她那些钱,也是我的一种补偿。”
“是啊,你都说了这些年是补偿,你觉得以掌珠那性子会坦然接受吗?”秦芍墨抽了湿巾擦了擦手,笑了一下,道,“何况这笔钱不是小数目,掌珠又不是贪财之人,搁手里只会是个烫手山芋,她不会要的,你还是收下吧。”
宋厉霂把那沓纸放回牛皮纸袋里,推回到秦芍墨面前,“给出去的东西,我不会收的。”
秦芍墨又把牛皮纸袋推了回去,“我不劝你,但是,妹妹托我办的事情,我必须办妥,有本事,你自己重新给她。”
说完,秦芍墨起身,拿起包,迈着大长腿走了。
宋厉霂拿起那个纸袋,起身,准备追上去,却恍然发现手上缠着绷带,已经包扎好了。
他握了握手掌,转身看向已经走出咖啡厅外的身影,鬼使神差的竟然笑了一下。
这个秦芍墨真是有意思!
明明站在他的对立面,却好像又不是他的敌人。
还挺……
“老板,你的手怎么了?”
江北忽然从外面冲进来,看着他的手缠着绷带,以为老板跟秦芍墨动手了,一脸焦急的盯着老板上下打量,并紧张的问道。
“我自己弄伤的。”宋厉霂说。
然后,又扬了扬手,“秦芍墨给我包扎的。”
江北有点懵。
心想,秦芍墨没有因为维护自己的妹妹跟老板动手,还给老板包扎伤口?
这秦芍墨什么心思?
宋厉霂回到车上后,江北发动引擎,扭头,询问,“老板,还要不要去秦家看太太?”
“不了,今天是我心急了,现在回宋家吧。”
宋厉霂看向车窗外忽然下起来的雨,又道,“今年的雨可真多。”
“是啊,连续几天都在下雨,下的人心烦。”
江北顺着话茬多了一句嘴。
宋厉霂没再说什么,这时,手机响了。
是唐馨微打来的。
他直接按了挂断键。
没隔一会儿,那边又打来了电话。
还是唐馨微。
宋厉霂心烦意乱的再次摁掉。
直到第三次电话打进来时,他才忍着脾气按了接听键。
“说!”
他冷冷道。
语气里尽是不耐烦。
那边顿了几秒,才传来唐馨微轻软温柔的声音,“厉霂,你现在都这么烦我吗?连接电话都不想接吗?”
宋厉霂揉着眉心,烦躁道,“有事说事,没事我挂了。”
“等等!”唐馨微急忙喊了一声,声音里夹杂着委屈,可还是柔顺乖巧的没有发脾气,“厉霂,爷爷让你陪我去订婚纱,我现在在婚纱店,你能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