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临近高考这几个人的状态越放松，反而是今年不高考的方楚空越来越紧张。
    等到他们四个高考完离开这个城市，他们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
    方楚空对于未知的恐慌感越来越强烈。
    他觉得，自己得做点什么牵绊住他们，尤其是宋清歆。
    现在当务之急，他得去买一部手机。
    但是他年龄不满十八，办不了电话卡，并且他的身份证也不在自己手里。
    处处是困境，方楚空觉得很烦躁。
    但他努力藏起心里的种种情绪，怕影响宋清歆他们高考。
    高考前一天，老师才把他们的准考证和写了考号的纸条发给了他们。
    “这两个东西千万不能弄丢知道吗，这个条子的背面有让你们记的密码，没事也不要随便改了。”
    以前总有人忘密码，或者弄丢准考证，身份证忘带，过期等等等问题。
    老师们为了能减少这些意外，真的是使出各自办法。
    扣证件直到考试前发，让学生把重置后的密码写下来等等都是常规操作了。
    要不是学生的考场太分散，老师都恨不得收了他们的证件，等到他们进考场再给他们。
    “明天千万记得带什么东西？”
    “身份证！准考证！ ”
    “桌子上的文具记得要——”
    “检查！”
    “嗯，要是文具有问题，例如笔不下水了，要举手报告老师给你拿新的。”
    老师总有操不完的心，总算按照备忘录把所有的事情强调了一遍才放他们离开。
    终于熬到了放学，宋清歆五个人聚在炸鸡店里相互打了气，然后就各回各家了。
    “等高考完再聚！”宋清歆挥挥手笑道。
    回家后，宋父仍旧躺在沙发上等着宋母伺候他吃饭洗脚，看到宋清歆回来也只是抬了抬眼睛，然后在桌上放了五十块钱当作她这两天的饭钱和路费。
    “可别说我没支持你考试，你一个女孩子，上那么高的学有什么用，真不如找个有钱人嫁了，你说我还能害你不成。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不理解我们这一辈的思想。”
    宋清歆懒得听宋父这个遗留分子的说教，直接拿了钱进了房间。
    “什么清朝余孽，睁开眼睛看看吧，大清都亡了！”
    “改革的春风吹了这么久，怎么还没让你的脑子开化！”
    宋清歆进了房间嘟嘟囔囔地骂，然后放下书包拿出错题本开始点着灯看题。
    一直看到平常的睡觉时间，宋清歆才揉了揉眼睛，放下错题本，把明天要带的证件检查好都放进透明塑封袋里。
    第二天一早，宋清歆按时醒过来，拿上昨天晚上就准备好的证件背上包离开了家。
    她找了家常去的早餐店吃了早餐，然后去公园里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看题。
    看完给自己规定的页数，宋清歆知道时间差不多了，就晃悠着走去了离一中不远的学校。
    那个学校之前合并到了一中，宋清歆关注了一下，而且前几天看过考场，所以她知道怎么过去。
    到考场外宋清歆拿上证件，把书包往地上一放走过去排队安检。
    安检完还要人脸识别，按指纹。
    经过这一系列核验，宋清歆终于坐到了位置上。
    先检查了一下桌子上放的文具，然后宋清歆就闭目养神等待考试的开始。
    考了两天试，宋清歆考场倒是很平和，没出什么事。
    听褚契南说某地一考场考英语的时候，最后一排的人想抄前面人的答案，被发现后直接冲上去把前桌的答题卡给撕了。
    宋清歆听到那个新闻也是五官一皱。
    “真癫啊。”
    也不知道被撕答题卡的考生最后怎么样了。
    “真是无妄之灾。”
    宋清歆、褚契南和王熙祈边走边聊，只是没说考试的事情。
    他们都等着班文昌呢。
    三人先是和方楚空、班文昌汇合，然后去了王熙祈心心念念的大排档。
    五人先点了单，然后王熙祈就按捺不住地问：“队长队长，我们快来对对答案！”
    班文昌没有立马回答，他看着王熙祈问：“你当初不走化学竞赛的路不会后悔吗？”
    去年的时候李女士想给王熙祈转学，让他去学化学竞赛，因为一中没有老师能带竞赛的。
    但是王熙祈给拒绝了。
    “我才不想去外地呢，离家那么远，也没有认识的人。”王熙祈说。
    “可是大学你也要离开家的呀。”褚契南笑道。
    “那不一样！”王熙祈反驳道：“半途转学和升学去新学校，那怎么能一样呢。”
    再说了，他是真的很舍不得洛城，舍不得他妈妈，王叔王婶和他们的炸鸡店，还有他这群朋友啊！
    “稀奇哥语数英也还行的嘛，先对对答案看看吧！”宋清歆拍拍他的肩膀说。
    五人一边撸串，一边对答案。
    王熙祈大多数答案还是有印象的，实在想不起来的就现场再做一遍。
    等对完答案，天都黑了。
    “清歆这个分数说不定能拿状元哦。”班文昌算完宋清歆的分数惊叹道。
    满分七百五，如果她没记错自己的答案和答题步骤的话，能拿的分数在七百四左右。
    这已经趋近满分了。
    “就看语文和英语的作文老师给多少了。”宋清歆松了口气笑道。
    这个分数上a大妥妥地稳了。
    “不过状元有点悬吧，队长你给自己估的多少分？”宋清歆好奇问。
    班文昌笑着摇头，说出的话却让王熙祈和宋清歆都咬牙切齿的。
    “我保送不跟你们争这个名次，所以我英语作文没写。”
    “啊啊啊，你还不如不告诉我！”王熙祈狠狠地咬着羊肉串说。
    班文昌见状笑道：“去年三中毕业的学长白钦元他也没写英语作文，结果省状元还是他。”
    “看来去年那一届没有能打的，但是今年有我宋姐了！”王熙祈哈哈笑着，还给宋清歆竖了个大拇指。
    “那就提前替清歆庆祝吧！”褚契南拿起倒满可乐的杯子说。
    “干杯！”
    “清歆姐，恭喜了。”方楚空坐在宋清歆身边轻声道。
    因为离得近，所以宋清歆还是听清了，她笑着拿起杯子主动跟方楚空碰了杯。
    “谢谢空空。”
    随着这两年他们熟悉起来，方楚空已经不叫她学姐了，有时候会直接喊名字，有时候会叫她清歆姐。
    “诶，宋姐，那你要是真的状元了，你家里不是该知道了！”王熙祈忽然想起这个点，大声说道。
    “别咋呼，本来也瞒不住的。”宋清歆不想继续籍籍无名，她就指着高考跃龙门一飞冲天呢。
    到时候自然是人尽皆知，更何况她家里的人。
    “话说回来，宋姐，状元能有不少奖金吧！”王熙祈眼睛一亮，又假装笑得腼腆。
    宋清歆踢了一脚王熙祈的凳子，笑骂道：“收起你那副不争气的表情，发了奖金肯定是要请你们吃饭的。”
    不过她也决定留下一部分钱作为自己的大学学费，剩下的留给家里。
    也算报答他们的生养之恩了。
    宋清歆只求日后能少见他们三人。
    吃饱喝足，五人散场，王熙祈扫了个电动车准备回家。
    “哦吼～骑上我心爱的小摩托～它永远不会堵车～”
    四人听着王熙祈唱歌走远都忍不住笑了笑。
    “那我们也先走了，清歆、楚空回头见！”褚契南朝两人挥挥手跟着班文昌一起坐车走了。
    班文昌明天就要回a市了，他待一段时间还会再回来，褚契南就想把计算机抱到她家里养一段时间。
    人都走了，宋清歆和方楚空就慢慢走回家。
    两人先到了方楚空家小区外的公园，方楚空紧张了一晚上，他已经打了一晚上的腹稿了。
    终于在看到小区门口时，他停下脚步，拉住了宋清歆。
    宋清歆疑惑回头，抬头看他。
    或许是经常在一起，对他的变化感觉不明显，现在这么一抬头，宋清歆才恍然惊觉。
    方楚空长高了很多。
    这一年多的时间，方楚空尽量吃得规律，也有在坚持跑步。
    无数个小小的变化累积在一起，终于在此时引起了宋清歆的注意。
    “怎么了？”
    方楚空见宋清歆没有挣开她的手，就鼓起勇气问：“我……以后，可不可以叫你歆歆？”
    宋清歆疑惑挑眉。
    “啊？”
    宋清歆盯着方楚空，微微瞪大的眼睛里满是不解。
    她根本没理解方楚空话外的意思。
    可方楚空积攒了很久很久的勇气只能供他一鼓作气使用这么一次。
    于是他热血上头，捂住了宋清歆那双不解但又清明澄澈的眼睛，弯腰在她唇边轻轻贴了一下。
    宋清歆瞪大眼睛然后用力地眨了一下，感觉脑袋轰的一下有股气浪冲击着她。
    方楚空能明显感觉到宋清歆的眼睫毛在颤，他慢慢直起身。
    宋清歆却像忽然回过神一样，猛地推开了他。
    宋清歆脑海里，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的宋清歆哐哐砸着自己刚从3d打印机下拿出的模型。
    “你推什么！你凑上去啊！你咋不拽着他衣服凑上去把他嘴亲烂啊啊啊！宋清歆！你个没出息的！”
    宋清歆在脑海里气得跳脚，奈何这算关键剧情，她没办法控制身体。
    方楚空被她的动作推的退后一步，那一瞬间，他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方楚空以为那是拒绝，可宋清歆只是慌了。
    她满脑子都是学习改变命运，根本没想过这些啊！
    宋清歆脸颊红红的，脑子里嗡嗡响，她知道这不是一个沟通的好时机，于是说了句下次见就赶紧跑开了。
    她以为，他们还有再见的机会。
    脑海里的宋清歆一副气得不轻的样子。
    “快点结束吧，我都快两年没见到空空啦！想他——”宋清歆脱了白大褂在脑海里打滚。
    这是现实中的她绝对做不出来的事。
    003无语地摇摇头。
    理科女有时候恋爱脑起来也让人挺无语的。
    六月二十五号，高考出成绩。
    宋清歆高考完后就去找了个兼职做，因为在家里还要面对那几个人，心累。
    班文昌也终于回了洛城，第一时间去看了计算机，并把它接回去。
    宋清歆忙着兼职，这期间倒是见过褚契南一面，听她说方楚空申请了住校，最近都在学校里，没见过他。
    宋清歆也不着急，她觉得等方楚空放假了，总有时间见面的。
    其实那天回去宋清歆也想了很久，觉得自己对方楚空还是有小鹿乱撞的感觉的。
    她想找方楚空说清楚，但又不是那么着急，毕竟他人就在那里又跑不掉。
    出成绩那天宋清歆根本就不着急，她该吃吃该睡睡，因为她的动态密码和验证码还需要他弟的手机。
    等到他弟放学回来，宋清歆才查到了自己的成绩。
    “七百四十三。”宋清歆看着屏幕上的成绩单，眼眶发酸的同时胳膊上都泛起了鸡皮疙瘩。
    这些年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有了个结果，她就放心了。
    宋母还是关心宋清歆的成绩的，她见宋清歆在查成绩就说：“你们班主任在班群里问大家的成绩呢，你考了多少，我也报上去？”
    其实到这会老师们应该已经拿到了全省排名了。
    所以宋清歆很痛快地说：“七百四十三，你报吧。”
    宋母打字的动作一顿，愣愣地问：“多少？”
    宋弟和宋父凑在一起看电视呢，听到宋清歆的分数都忍不住侧目看她。
    尤其是宋弟，他本来长得就一般，此时做着大动作，面目颇有些狰狞。
    “怎么可能！你平时成绩明明就很一般！”
    宋清歆不欲多说。
    “难不成我还能伪造高考成绩？”宋清歆没搭理他，退出了账号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之前学校发的有报考书，她得看看自己到底报什么专业。
    “这不可能！一定是假的！”宋弟连鞋都顾不上穿，跑到电脑前，却发现宋清歆已经退出了登录。
    就在这时，宋父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恭喜恭喜……本校……状元……奖金……”
    宋父年纪上来了，接听电话就喜欢开免提，这下他的电话不停，宋弟和宋母也终于意识到。
    这是真的！
    宋清歆真的考了个省状元回来！
    外面三个人心情各异，宋清歆在里面安静地翻着报考书。
    脑海里的宋清歆再经历一次，已经是漠然看待了。
    她赤着脚坐在高脚椅上，喃喃道：“只是两年我就这么想他们，空空等了我五年，太辛苦了。我要快点回去抱抱他，哄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