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皇上有请。”
夏宏同诸将领刚踏入王城,一个捏着嗓子的尖声太监就拦在宝马前。
夏宏认出这是夏帝最信任的太监。
“福公公,先容我等回家报个平安,沐浴更衣后再到御前见驾,以免冲撞。”
福公公将拂尘一甩,拿出不容拒绝的架势:
“夏将军,你想抗旨不尊?!”
夏宏同众将心中一凛,他拦住一个暴脾气的将领,略略欠身,抱礼:
“夏宏领命。”
金銮大殿上,正值壮年的夏戚正身而坐,一双威严却阴霾的目光不时扫向入口处。
身下,左相右相分据而立,两班人马肃穆整齐。
但里面却并无支持夏宏的卫太傅一支。
夏宏踏入大殿眼睛一扫便意识到不妙,但料想皇帝还未到卸磨杀驴的程度。
此番这般,怕是为了给他一个下马威。
心中有数后,他撩甲下跪:
“夏宏拜见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夏戚却并不让他起来,神色阴阴地说道:
“夏将军,你我祖上本是一家,若论情谊,自然比旁人更深切些。”
“朕倚重你,一些朝中重事,朕往往交予夏将军你来做。”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朕隐瞒你私藏的势力。”
“夏宏,你可知罪?!”
夏宏高声道:
“臣不知!请皇上明鉴!”
夏戚震怒,打翻桌上的茶碗,又猛地站起来。
“你不知?!你竟敢说你不知!!”
“就在前一刻,北藩王快马来报,说你派人杀死他的三儿,除了你的人,谁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刺杀他的三儿,你倒是跟我好好说说!”
夏宏沉沉道:
“北藩王据地横征暴敛、军中养妖人,常常以活人做祭!北地五郡赤地千里,十室九空,黎民民不聊生,还请陛下下令,令我等攻打北藩王、收复失地!”
夏宏是跪着的,但他声音激昂,有着武将特有的豪迈壮阔,如同擂鼓一般,震撼人心。
夏戚死死地盯着他,他亦毫不躲避地回视。
夏戚冷笑一声:
“说来说去,你就是怨恨朕夺了你的兵权,千方百计地想要回去!”
“出征北地,说得轻巧!人呢!钱呢!”
“你镇国王出?!”
夏宏磕头:
“北藩王必成大祸,臣愿为我夏国耗尽家财!”
夏戚一时气哽,指着夏宏,看向众官员,
“大家听听,快听听,咱们镇国王好大的口气,好多的家财,好大的志气!”
朝中重臣,如左相,切切冷笑,右相,老神在在。
有恨不得将夏宏置死地而后快的,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
也有妄图和稀泥的。
只有极少数的面露不忍,深知他所言不虚,但碍于立场,不能出面直言。
左相左朝宗首先发难。
“夏将军,我夏国正值内忧外患,最需稳定,你不是不清楚。”
“我们需先拉拢团结北藩王,待国内局势稳定,方可抗拒外敌!”
“你却如此鲁莽,看不清形势,在此重要时刻,暗杀了北藩王三子!”
从属于左相的官员也连连发声指责,同他如出一辙。
“夏将军糊涂。”
“北藩王再怎么说也是我夏国人,可边疆外敌可是凶狠残暴啊!”
“夏将军竟然敢派人杀害北藩王三子,也是罔顾国家纲常。”
夏宏忽地从地上站起,怒视左朝宗。
一股气势瞬间迸发,左朝宗忍不住后退数步,脸色更是阴冷。
“我夏国就是有你等蛀虫,才国力日败!”
“北藩王狼子野心,路人皆知,你们又在装什么糊涂!”
“近几年来的安抚,银子水一般地流入北地,却只能锋利他的爪牙!”
“你们就不怕这爪牙最终咬在你们的大动脉上!”
他这番话,说得那些清楚现如今夏国局势的大臣们心中有愧,
但那也需是有良心的,
没良心如左朝宗一行,只觉他在危言耸听,一心只想把他铲除。
而夏皇夏戚,则怒火中烧:
“大胆!夏宏,你想反吗!没有朕的命令,你竟敢从地上站起来!跪下!给朕跪下!”
夏宏满腹愤郁地跪下,只觉大夏摇摇将坠,而他独木难支。
“陛下,北藩王之子,并非微臣所杀。”
“微臣没有能力,也没有那个实力去杀他。”
“微臣回朝时,北藩王派杀手截杀于我,但被神秘人全部灭杀。”
“一人,一根金线,诛杀五万人。”
“请陛下明鉴。”
夏宏说着,手呈金线。
满朝皆噤声,左相骇然,右相震惊,那些装瞌睡的,眼睛大睁,目瞪口呆。
朝堂,落针可闻。
夏戚噔噔噔后退几步,呆坐在皇座上,望着那染血金丝,吞了吞口水。
“一人一线杀五万人,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陛下可逐个询问此番随行将士,亦可派人去双松山查看,便知微臣所说绝无虚假。”
夏宏看向夏帝,
“或者陛下可以问问北藩王,那位袭杀三皇子的人,是否也用金线,他夜间睡觉可安稳。”
他再呈金线:
“陛下或可仔细检查这团金线。”
夏戚脸色数变,最后挤出一团难看的笑容,他下了皇座,把夏宏从地上扶起来。
“爱卿此行辛苦,是朕被北藩王的书信误导,冤枉了你,请你莫要见怪。”
“今晚我们君臣把酒言欢,庆祝爱卿平安归来如何?”
他说着,对带刀侍卫使了使眼色。
那一队侍卫立刻下去。
夏宏心知肚明,这群皇帝身边的近侍是去查他所言真假。
他松了口气。
看向手中那卷金线,暗自佩服。
暗中布局之人,一石三鸟,智计近妖。
他本不理解人杀了,为何还要留下这卷金线,原来就是用到这里。
若是没这金线,他今日固然也会无事,但必定会被左朝宗等一席官员围攻,各种扣屎盆子,夏帝便又要趁机夺取他部分军权。
如今这团金线一亮相,夏皇和左朝宗等人必定心生顾忌,不敢动他。
毕竟能杀了北藩王三子的杀手,未必不能杀夏帝。
“不知是哪位义士暗中保我,他真当得起我等救命之恩。”
心中此般想着,口中应付夏帝:
“微臣不甚荣幸。”
夏帝又叫上左朝宗:
“左爱卿便也一起来聚吧,听说你们两人的夫人乃是闺中密友,想来你们关系也不会差。”
左朝宗拜了拜,
“是,陛下。”
他似笑非笑地道:
“夏将军是我夏国栋梁,肱骨重臣,其女儿也颇为不一般,竟将一名白身乞丐取进家门。”
“微臣在此祝贺夏将军添一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