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中午济楚院吃的是红烧羊肉，鲈鱼脍，炒杂菌，酿豆腐，群鲜羹，另有一盅炖海参。
    炖海参是最后来的，送菜的婆子进门后径直走到云思面前，意思是让她给邓慧上菜。
    云思也没扭捏，端起炖盅放在邓慧面前，顺带手掀开盖子，然后一脸惊奇道：“呀，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邓慧听到这话，面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海参贵重，陆家只有正经主子才有得吃，且量也是固定的，每人每月只得五条的份例。
    云思长在乡下，没见过也是正常。
    她清清嗓子，正想好好嘲笑云思一番，结果却听云思说：“长得可真恶心，比蜈蚣的爪子都多，像是浑身长了脚的虫子。
    啧啧，这么多脚，怎么吃得下去啊？
    瞧着黑不溜秋的模样，像是没洗干净似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活着的时候吃了太多泥巴，弄得身体都脏兮兮的。”
    “没见识就别乱说话，这是海参，大补的好东西，一般人有钱还买不到呢。”
    邓慧如愿斥责了云思，但是再看海参，便怎么也张不开嘴了。
    瞧着确实恶心。
    她深吸一口气，叫人把海参撤走。
    云思这下挺机灵，也不用人提醒，赶紧给邓慧夹了一筷子炒杂菌。
    邓慧刚把菌子放在嘴里，又听云思道：“太太，这杂菌里面竟然有蛇口菇？
    我跟你说，这种蘑菇可是非常难得。
    蛇最喜欢这种蘑菇，喜欢将身体盘在蘑菇上头。
    人要采蘑菇得先把蛇赶走。
    但是也不能太早将蛇赶走，因为蛇的口水是蛇口菇鲜美的秘诀之一。
    这种蘑菇从冒头开始就得被蛇的口水滋养。
    等蘑菇长大之后才能将蛇引走，山民趁机采摘。
    因着采摘风险大，所以卖得很贵。
    不过我是不敢吃这种蘑菇，我总担心蛇的口水没有洗干净……”
    “哕！”
    邓慧一声呕吐，将云思的话打断。
    邓慧的陪嫁丫鬟诗情和画意一个端着痰盂，一个端着水杯伺候邓慧漱口。
    画意将水杯递出去，看着云思不满道：“少奶奶，太太正在吃饭，您能不能少说两句？”
    “我这也是为太太好啊，万一她吃了蛇的口水得病了咋办？”
    邓慧原本已经忍住恶心，听到这话又吐了起来。
    再想起她喜欢吃炒杂菌，以前不知吃了多少，顿时恨不得把胆水都吐出来。
    云思却不肯罢休：“太太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吃了蛇的口水中毒了吧？”
    画意恨不得撕了云思的嘴，但是想到陆明方的雷霆手段，只能冲屋里其他下人发火。
    “没看到太太吐得厉害么，赶紧将吃食撤走！
    真是没眼力见儿的家伙，蠢笨如牛！”
    云思也连声应和：“对对，赶紧把这些东西都撤走，特别是那道鲈鱼烩！
    你们是不知道，那里头的芫荽是最需要肥料的，越肥长得越好。
    最好是人粪，猪粪，牛粪加草木灰搅拌，再用尿和水沤上几个月，用这种肥料去浇芫荽，那可真是见风长。
    可以说芫荽就是用粪灌出来的。
    可别叫太太看到芫荽，看到芫荽就会想到肥料，进而想到各种粪便，到时候太太该更恶心了。”
    “哕……”
    这下不仅是邓慧，诗情画意两个婢女也撑不住了。
    邓慧喜欢吃芫荽，连带着她们两个也吃了不少，一想到那芫荽是……
    不行不行，不能想！
    画意强忍着恶心开口送客：“少奶奶，太太不舒服，您还是先回去吧。”
    “这就走啦？
    太太不舒服，我还是留下来照顾吧，免得她一会儿又要吃什么恶心的东西，我也好提醒一下。
    我家是种地的，别的不说，对于各种农作物和牲口还是很了解的，可以帮太太分辨一二。”
    “不用不用，我们来照顾太太就行，就不劳烦您了。”
    说到后面，画意一双手都放在云思背后，推着她往前走。
    云思到门口还是不放心，又探头进来叮嘱：“太太，你吃东西可要小心点儿，如果有把不准的地方就差人叫我来，别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滚，你给我滚……”
    邓慧在百忙之中从痰盂中抬起来，看着云思虚弱开口。
    “哎，太太你说话怎么这么没有礼貌，你凭啥让我滚？
    我好心好意提醒你还有错啦？”
    云思说着就要往屋里走，吓得画意连忙伸手将人拦住。
    “少奶奶您听错了，太太说让您先回去吃饭，不用在这里伺候。
    太太也是一片好心，怕您饿着身子，她也心疼不是？”
    好说歹说，总算将祖宗给送走。
    云思一脸不甘的出了济楚院，走到没人的地方顿时换了张笑脸，高高兴兴往清风苑而去。
    还没进门，就见吴嬷嬷在门口张望，瞧见她后顿时双眼放光，快步走了过来。
    “少奶奶您可算回来了，您没事吧？”
    “没事，我都说了不会让人欺负，嬷嬷就放心吧。
    对了，有给我留饭菜吧？
    济楚院也太小气了，明明到饭点了也不留我吃饭，饿死我了。”
    见云思还有心思记挂着午饭，显然是没有被欺负，吴嬷嬷将心收回了肚子里。
    “少奶奶，少爷在等您吃饭，您先进去，老奴立刻让人上菜。”
    进了主院偏厅，就见陆明方在看书。
    想着吴嬷嬷的话，云思少不得要客气两句：“怎么还得等我，你先吃就行。”
    陆明方收了书放在一旁，道：“我也不饿，等你一起。
    对了，今日在济楚院可有遇到麻烦？”
    说到济楚院，云思就想到邓慧吐得天昏地暗的模样，嘴角怎么压不住。
    她笑着说：“邓氏本来想给我找满发，不过被我恶心了回去。”
    陆明方看着云思的笑容，无端有些好奇：“怎么回事？”
    “你只需要知道我把那人气得不行，短时间内她应该不太想见我了。
    至于细节，你还是别问的好，反正不是什么好话。”
    这么一说，陆明方更好奇了。
    但他见云思是真的不打算说，也没再追问。
    云思不说也没关系，济楚院那么多人，总能问出一二。
    吃过午饭后，云思按照原计划去看铺子，陆明方则遣人去打听济楚院上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大约两刻钟后，陆甲面带难色进来汇报：“少爷，上午少奶奶在济楚院立规矩，并无事情发生。
    中午时少奶奶给那位布菜，少奶奶说了些话，那位就吐了。
    据说吐得挺严重，这会儿已经请大夫了。”
    陆明方问：“她说什么了？”
    陆甲眼神闪烁，犹豫片刻后开口：“少爷，您还是别问了，反正不是什么好话。”
    陆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