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国栋坐到自己的书桌前,慢吞吞地掏出了书本,斜眼瞅了瞅刑晓阳,见他正在专心致志地做着数学题,鲁国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学什么呢?”鲁国栋暗自嘀咕着:“唉!只有语文是我的强项,其它几门对我来说,简直如艰难险阻一般让人望而却步,可是不学又不行,不然对不起小妹的一番好意,先学数学吧!”于是他取出数学书和练习册开始做题。
“哎呀,这书中的定理我怎么一窍不通呢?唉!唉!”鲁国栋翻着白眼连连叹着气。
刑晓阳扭过身来道:“叹什么气!是不是有不懂的地方,”然后勾了勾手指:“过来,我教你!”
鲁国栋挥了挥手道:“不用了,你做完功课再说吧!我还是看会儿物理吧!”他自语着,又从书包里抽出物理课本,只看了两眼,就烦躁起来:“这物理更难,简直比登天还难,还是背英语单词吧!”说着,他又从书包里取出了英语课本,开始背诵句型和单词。
鲁国栋大声朗读着:“虚拟语气的基本结构,主句中的谓语动词形式 主语+would\/should\/might\/could+动词原形。”他重复地朗读着这段话,以表示着自己的耐力。
听到国栋不成章法的敷衍阅读,刑晓阳只投来了善意的一笑,随之又转回身聚精会神地做起习题来。
不过,这种朗读声音没有持续多久,一阵阵“呼,呼,呼”的声音传到了刑晓阳的耳中,不用回头,刑晓阳知道鲁国栋周游列国去了,他无奈地从床上拿了一件大衣披在了爬在桌上的鲁国栋的身上,返身又投入到了知识的海洋中。
“哥,哥,十一点了,快起来到床上睡吧!”刑晓阳整理着桌上的书本,回首叫着鲁国栋。
没有反应,刑晓阳走了过来,他使劲揪着鲁国栋的脖领道:“哥,哥,快醒醒,到床上去睡。”
“嗯!嗯!”鲁国栋“哼哼”着,睁开睡眼朦胧的双眼,当看清眼前的状况时,他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地到了自已的床前,只退去了鞋和袜子,便穿着衣服盖上被子倒头大腄。
等到刑晓阳洗漱完上床熄灯,昏昏入睡之际,鲁国栋却被窗外的一阵猫叫惊醒,这一醒却让他心明脑清般的再也难以入睡,于是,他辗转反侧地思想着一天来发生的事情:
中午放学时,鲁国栋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两名干警,他们的一席话使得鲁国栋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聚集于心中。
“小田,听说昨天又抓到了张百万的两个手下!”
“有没有抓住张百万?”
“没有,这张百万老奸巨滑,又被他溜走了。”
“哎,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据说张百万有一个儿子,这是昨天被抓到的其中一个人说的,他的儿子好像就在咱们军分区。”
“怎么会呢?不可能吧?”
“是十几年前的事了,那时张百万的老婆因为张百万偷盗成性,于是和张百万离了婚,带着两岁的儿子从此不知去向。”
“那张百万的儿子怎么会到了我们军分区?”
“具体情况我也不了解,这是抓到的那两个匪徒交待的。是我们边防战士在押送过程中,那两个匪徒无意透露出来的。”,
“哎,我说大哥,在社会上的各种传言和议论,有的是无中生有的,有的是空穴来风的,在没有得到确切证据之前,我们还是不要妄加评判的好。”
“是,是,你说的是,今天的话到此为止,就算我没有说。”
鲁国栋紧闭着眼,他翻了个身,想把脑海中两个干警的对话挥到九霄云外去,但是又一个画面适时映入了他的脑海中,那是石玉昆吃饭时的一段话:“你们并没有过错,要怪就怪张百万和他的那些手下,归根结底都是他们一手造成的,所以你们决不可再有丝毫自责和悔恨了。”
“妈妈!”鲁国栋身体瑟缩着,在心底呼唤着妈妈,伤感而无助“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张百万到底和我有什么关系,难道说,他真的是我的亲生父亲吗?可是……”
自从柳林谷事件以来,不管在独处时,还是在黑夜睡在床上,鲁国栋不止一次地思考着这个问题,而那些亲身经历的真实画面像黄莲在口,那煎熬的痛苦让他无法自拔。
而妈妈临终前让人神伤的话语又一次响于耳际“国栋,好孩子,妈妈对不起你,但是你要知道爸爸妈妈是永远爱你的……我只有一句话要叮嘱你……千万不要跟张百万走,他是……无恶不做的坏人,……你要像你爸爸那样……做个……好人!”
“妈妈!”鲁国栋压抑地低泣着,他怕惊醒沉睡中的刑晓阳。“为什么?为什么?爸爸妈妈,你们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我真的是张百万的儿子吗?”
而此刻又一个声音围绕着他,使他有一种心悸窒息的感觉:“国栋,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讲!”是张百万的声音:“国栋,好孩子,很快我们就会逃出去了。”
“国栋,我不是坏人,我是为你好……你想知道的一切,出去以后我会告诉你的!”
“鲁伟,十五年了,你鸠占鹊巢,抢我儿子,霸我妻子,你可知道这些年来,我是在水深火热饱受折磨中活过来的吗!嘿嘿,今天我张百万就雪耻前仇以泄我心头的怨愤!”
“你敢说鲁国栋不是我儿子?”
“他是我一生的命根子!”
“你知道我张百万为什么走到今天这种地步吗,这全拜那个臭婆娘所赐,十五年前,我辛辛苦苦地赚钱养家,为了他们娘俩能吃饱饭,而去抢了别人的钱袋子,因此误杀了人。结果那个臭婆娘竟然不知恩图报,反而不顾夫妻感情亲自举报了我,使我成为众失之的的坏人,我不甘啊!我真的不甘啊!”
“小富贵,小富贵,我的小棉袄,这十五年来,我每时每刻都在思念着你,甚至我能幻化出你的模样。”
“想不到当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时,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儿子,因为你像极了我,你的眼睛孤傲而凌厉,你的鼻子直挺而饱满,哈哈,你简直就是我的再造。”
“小富贵,你不记得我了吗?在你周岁的生日那天,爸爸还特意为你买了一对珊瑚手链,虽然那些钱来路不明,但是那是爸爸对小富贵的一份心意啊!”
“是红色的!”
“怎么你记起来了吗?不对,一定是你妈妈还保留着它。”
“张百万,张百万……”鲁国栋在心里不断地重复着这个令他呼吸紊乱的名字,在一幕幕的回忆中,那清晰的画面在脑海中不断浮现,不知不觉中,他的枕巾被无声的眼泪湿透了。
“爸爸,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爸爸,我不相信,你是那么的疼我,爱我,我怎么会是张百万的儿子呢!可是……”鲁国栋哽咽着:“那张百万说的有板有眼,不像是骗人的!”鲁国栋闭着眼轻车熟路地伸手从床铺下取出了那对红色的珊瑚手链,这也是他这么长时间以来在夜深人静失眠时重复的无数次动作。
“是红色的珊瑚手链,他没有说谎!”鲁国栋黙念着:“我要睡觉!我要睡觉!我不要想起这些恼人的事情!”他焦躁地用双手把枕头提起,然后反压在自己的头上:“我不要想!我不要想!我要忘掉这些记忆,一定要忘掉!”
但是谈何容易,那张百万的身影一直缠绕着他,这种感觉像无形的一座大山压在他身上,挥之不去,使他有一种压迫感和窒息感。
“如果张百万真是我的父亲,那石原伯伯、郑一民叔叔一定知情,如果这样,我该怎么办?”这种心慌意急的想法又一次升上心头,鲁国栋在惊悸中“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不对,即使张百万真是我的父亲,石原伯伯和郑一民叔叔绝不会把消息透露给我的,因为他们都是仁人志士。”
“对,这么长时间了,小妹还有身边的众兄弟不是一如往常地爱护着自己吗!我是不是想太多了!”
就这样,翻来覆去地折腾着,当墙上的时钟敲响了午夜三点时,鲁国栋的眼睛终于慢慢地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