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潮湿的地下室，小宝哭嚎着被阿宽送进去，铁门咔哒一声落锁。
    小宝孤零零的站在门口，用双手在脸上胡乱抹着鼻涕眼泪，撕心裂肺的嚎哭声，转为低声的抽泣，黑暗的恐惧紧紧包裹着他。
    身体的每一根神经都在紧绷着，他抬头望向铁门，黑葡萄似的眼睛里蕴藏惊恐的泪水。
    云玖在他身后，虚弱的喊着他的名字。
    “小宝”
    小宝紧绷的神经在听到哥哥的声音，瞬间放松下来，即刻转身回头看去。
    两条比他手腕还要粗的铁链，发出叮当的脆响。
    他心心念念的哥哥双手被左右绑在上面，脸上有明显的淤青，嘴角带着血迹，身上的衣服被撕裂，露出胸口处交错的伤痕。
    如果不是熟悉哥哥的声音，他此时都无法辨认出对面狼狈不堪的人，是他温柔阳光、俊美帅气的哥哥。
    小宝立刻止住哭声，朝云玖小跑过去，一头扎进他哥哥的怀里。
    “哥哥，你怎么会在这？你身上的伤痛不痛？”
    云玖腿上的枪伤还往外冒着血，胸口处的鞭伤，更是连呼吸都会牵动着疼痛起来。
    地下室昏暗的灯光打在他毫无血色的脸上，反而显得有些蜡黄，倒是遮盖住他的憔悴，他努力牵扯出一抹微笑，试图降低小宝的惊恐。
    “哥哥没事，有小宝陪着哥哥，哥哥就不害怕，小宝会害怕吗？”
    小宝伸手小心翼翼触碰着他哥哥身上的伤痕，眼眶再次泛红，却努力克制着。
    他低头摇着毛茸茸的脑袋，声音坚定的说道：“我不怕，哥哥，你放心，我会在这里保护你的”
    云玖俯身望着弟弟，心底涌起愧疚自责。
    他不该去查弟弟的消息，若是弟弟留在江星宇身边，也不会受到连累，被关进地下室。
    或者他当初如果肯听江星宇的话，杀死慕寒晨，换回弟弟，也不会造成如今的局面。
    想到慕寒晨临走时的那句，他什么时候肯交出地下产业，什么时候才会放他和弟弟出去。
    云玖带血的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轻笑，浅墨色的瞳孔里泛着绝望。
    这一刻他好想抱抱他的弟弟，却因为铁链的束缚，只能无助的垂下双手。
    小宝许是看出他的想法，伸手抱住他的腰，躲在他怀里轻轻的抽泣起来。
    泪水滴落在云玖的伤口上，顺着皮肤的伤口刺痛着他的心脏。
    对慕寒晨的怨念也逐渐在加深。
    他抬头朝铁门外看去，寒风吹着破旧的铁门发出叮咚的声响，蚊虫环绕在昏暗的顶灯周围，时不时发出碰撞的声音。
    破败，阴暗的环境，似乎也召唤出云玖内心深处的恶魔。
    有一个声音坚韧的告诉他，要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才能将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狠狠踩在脚下。
    漫长的夜晚在小宝的抽泣声中结束，东方天际泛出鱼肚白，小宝躺在云玖旁边，小手紧握着哥哥的衣角，努力寻找一丝安慰。
    云玖双膝跪在地上，双臂展开，身体的疼痛使他一夜未眠。
    清晨到白昼，再到日落，铁门没有再打开过。
    小宝醒来后，就安静的坐在云玖身边，给他讲自己所听过的童话故事。
    所有故事讲完后，小宝扬起脑袋。
    “哥哥，你小时候听过童话故事吗？”小宝忍着饥饿感，唇角泛白，还好奇的问着。
    云玖看着弟弟童真的双眸，干裂的唇角艰难勾起一抹欣慰的笑，脑子里浮现出霞姐的脸。
    声音沙哑的说着，“听过”
    小宝黑葡萄粒似的大眼睛立刻露出惊喜的神色，赶忙从地上站起来，满脸期待的问道：“是妈妈给你讲的吗？”
    “妈妈长什么样子？”
    “她漂亮吗？”
    云玖看着他期待的神色，眼底流露出悲伤之色。
    他误以为自己从没有见过妈妈，所以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小宝的问题，只能用善意的谎言。
    欺骗弟弟，也欺骗着自己。
    他想象着霞姐的模样，编织着自己的梦，“她长得很漂亮，像是天使一样，那双黑色的眼睛，永远闪烁着星光，温柔和善，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美的女人”
    他对霞姐的感情，堪比母子，也经常会把她幻想成为妈妈。
    可当江星宇听到他喊霞姐妈妈之后，不止将他摁在地上毒打，还残忍的割掉霞姐的舌头。
    自那次之后，他再也没敢喊过霞姐妈妈，也再没有听过童话故事。
    小宝漂亮的五官紧拧在一起，将委屈的小脑袋抵在膝盖上。
    他也想见见妈妈。
    如果妈妈真的像哥哥说的那么好，哥哥为什么会杀死他们的妈妈呢？
    他不敢去质问云玖。
    江哥哥告诉他，如果哥哥知道他已经知道当年的事，就不会再要他了，会像杀掉妈妈那样，杀掉他。
    他不想失去哥哥，也不想死。
    小宝只能将所有委屈和疑问咽进肚子里，身体轻轻靠在哥哥身上。
    “哥哥，我饿了”
    小宝从昨晚就没有吃饭，到现在已经过去二十四个小时。
    他又是长身体的时候，二十四小时滴水未进，其实他早已饥肠辘辘。
    他只是不想让哥哥担心，才一直默默地忍耐着。
    说完饿那个字，他肚子就跟着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
    云玖其实也一直关注着门外的动静，从早上到现在外面都没有过任何声音。
    也就是说外面不止没有人站岗看守他们，也没有人关心他们的存在。
    他不信慕寒晨会把他们两个大活人，忘在地下室，不闻不问。
    如果慕寒晨没有忘记他们，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慕寒晨是故意断掉他们的食物，逼迫他求饶，让他交出自己手中的地下产业。
    这种卑劣的手段，也只有慕寒晨才会想到。
    云玖看着年幼的弟弟，开始怀疑自己，他曾经是多有眼无珠，才会想和慕寒晨那种人过一辈子。
    小宝饿到大脑有些发晕，靠在云玖身上昏睡过去。
    他额头轻轻抵在云玖腿上，云玖顿时感受到那不正常的体温。
    他轻声喊道：“小宝，醒醒，哥哥说你先不要睡”
    小宝勉强睁开眼睛，望着他难受的说了一句，“哥哥，我好冷”
    夏天的夜晚本就比白日凉爽些，地下室又潮湿阴寒，慕寒晨甚至没有给他们一套被子取暖。
    云玖身上的血腥味引来无数蚊虫，他的手臂和小宝的四肢上，被蚊子叮咬出许多红肿的包。
    看着再次昏睡过去的小宝，云玖脸上的担忧无以言表。
    他不知道小宝发烧的原因，是被冻的，还是那些蚊虫有毒。
    他不敢掉以轻心，必须尽快让医生给小宝检查。
    他急忙朝铁门外喊道：“有人吗？小宝生病了，外面有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