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淑萍迅速调整坐姿,尽量距离那个包裹远一些。
接着她的手,下意识的放在鼻子下面阻碍着臭气的进入。
中年女人像是个爱说话的。
把行李整理完,刚坐下喘口气的工夫,女人迅速扫视王淑萍几人后开始热情攀谈起来。
经过介绍,女人名叫杨慧英,今年快五十岁了,住在南鹤市二矿家属区。
此次南下是趁着假期时间去看儿子一家人。
杨慧英盘着腿坐在卧铺上,指着王淑萍身边的三个孩子问道:“这都是你家的?”
王淑萍摆摆手:“不是,上铺两个男孩儿是我儿子...”
她拍了拍闫胜楠的手臂介绍道:“这是我四姑姐家的。”
杨慧英仔细端详三个孩子的长相,故作迷信的咂吧着嘴不急不慢的说。
“看得出来,你和你家那口子还有你姑姐长得不孬,这仨孩子的面相都是有福气的命...”
新鲜,真新鲜。
王淑萍还在东北的时候,受好友杨小娟的影响,就对算命这方面挺有兴趣的。
但凡是听说某某某处出了个算的准的‘大师’,那必然不怕费周折也要找到并且算上一卦。
民间卜卦的大仙儿说多也多,说少也少。
有些算命先生通过歪门邪道、投机取巧、察言观色,确实能说出了心中的部分疑惑。
现在仔细想来,其实就是说点儿模棱两可和含糊其辞的话,不过是一种折中主义态度的无效发言。
噼里啪啦说上一堆,总有几条能猜中。
可也有人会利用命中所带阴阳五行同步与天地之间的和谐与否来推断相应的吉凶表现。
总而言之,算命是科学还是迷信,谁也没办法给出绝对唯一的答案。
不过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罢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与杨慧英相处还有好些时日。
不如熟悉一下也可以相互关照。
王淑萍饶有兴致的接话道:“小孩子还没长开,哪能看出这个来。”
杨慧英立刻反驳道。
“话可不能这么说,有没有福气,未来能成啥事儿,那是一出生就戴在脸上的...”
接下来,看似没多少文化的杨慧英给王淑萍讲述了一个民间小故事。
武珝小时候,袁天罡来到武家做客。
其父武士彟让小女儿一身男装打扮,谁知袁天罡看了半晌,脸色忽然认真起来。
他惊讶的阐述对方龙睛凤颈,日角龙颜,乃伏羲之相,将来必可君临天下。
“武珝?是武则天吗?”一旁的闫胜楠听的比王淑萍还要带劲儿,急忙追问。
“对。”杨慧英肯定的回到:“就是中国历史唯一的女皇帝武则天。”
闫胜楠瞪大了眼睛,像是听了什么不得了的故事,惊呼道:“哇,那这个袁天罡好厉害啊!”
杨慧英听后一脸得意,这套夸奖似乎说的是她自己一般。
“那当然,他可是唐代着名风水学家,你小不知道...”
杨慧英转头朝王淑萍看去:“称骨算命你听过吗?”
王淑萍点点头:“听过,我还计算过,我的好像是...”
“哎,不能说不能说。”
杨慧英突然打断了她。
“这骨重多少,能倒推出你的生辰八字,除非找个靠谱的师傅算命,不然不能随便告诉别人。”
王淑萍配合对方说道:“呦,还有这说法呢,真是长见识了。”
“还是不懂的人多,这个称骨算命法,就是唐朝周易大师袁天罡先生所创,其法将人的生辰八字,即出生...”
她的话还没说完,车厢内突然走入一个手持车票的男人。
男人体态异常消瘦。
虽在八十年代超重的人相对来说较少,大部分人群基本能保持正常体重。
可此人瘦到几乎脱了相。
双脸脸颊凹陷,所以颧骨和鼻梁骨显得异常高挺。
露在衣服外面的四肢骨瘦如柴,手臂上血管青筋爆出。
他身穿一件白衬衣,脚下一双灰粽色凉鞋,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色的近视镜。
王淑萍抬眼一瞅,那副眼镜的镜腿上也缠着几圈白色胶带,与她家邻居赵葫芦的眼镜如出一辙。
杨慧英终止了滔滔不绝的讲述。
她以为对方是包间中上铺的位置,于是赶忙起身将门口搁置的行李向着自己方向扯了扯。
“你进吧,不碍事了。”
谁知男人对包间内环顾了一圈没有应声。
也不知他是不是没听到,接着有些木讷的扫视了几人一眼。
“我...走错了...”
行为动作略微迟钝的向后退了半步出了包间离开了。
杨慧英砸吧几下嘴,嘴角向下撇了撇自语道:“不好,面相不好,过不了多久,恐有牢狱之灾...”
十分有特点的近视镜和憔悴不堪的精神状态叫王淑萍对面前男人印象深刻,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也许被打断后失了兴趣,亦或是口干舌燥。
杨慧英蹲下身子从座位下面的包裹中抽出几个红、绿相宜的苹果。
“这是自家菜园子里种的,没打农药,尝尝。”
说着,她递了过去。
几人赶车也确实出了不少汗。
闫胜楠道了一声谢后接过几个苹果,叫上两个弟弟去了厕所清洗。
经过杨慧英身边时,对方再次仔细观察了三个孩子的相貌。
等孩子们尽数离开,杨慧英眼眉眯了起来,笑盈盈的对王淑萍感慨了一句。
“你是个有福气的人啊。”
王淑萍被夸后,虽明知对方的话没有什么科学依据,但依旧客气回应。
“哎,啥福不福气的,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眼下呀,俩孩子乖点儿、懂事点儿比啥都强。”
杨慧英再次仔细端详王淑萍的脸庞,抬起手在自己脸上比划着。
“你看看,你和你的两个儿子,眉骨凸起,说明性格方面天生乐观,心性坚强、善良,一生虽有波折,却能事事化险为夷...”
对方神神叨叨的话一出口,王淑萍再次看过去。
顿觉那副市井女人的模样一扫而空,竟有几分东北出马仙的姿态在身上。
“嘶~不过,看那个女孩...”
听到对方提及闫胜楠,王淑萍有些许紧张,遂追问。
“怎么了,她有什么不好的吗?”
“看她双眉之中似有阴云,最近应该会遇上烦心事,事虽不多,但以她的年龄怕是不好承担,严重来说,有见血的风险...”
“啊!这!”王淑萍一听瞬间紧张起来。
杨慧英摆摆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说见血就要出人命,针尖扎破手也算是出血,不用过多担心。”
“能想办法破解一下吗?”
“用不着破。”
杨慧英手指着窗外的天。
“太阳下面的乌云再多也有散去的那一天,阳光乍现,对她而言,坏事变成好事也未可知。”
杨慧英清了清嗓子就大宝和二宝的面相继续说。
“两个男孩太阳穴饱满,天生有贵人相助,天资聪颖,如果肯认真学习,未来能够荣登科榜...”
说完,对方沉默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
“枕骨突出,长大后长寿聪明,但看枕骨走向,怕是不能继承祖上财富,当然,如果没有财富可继承,也定能白手起家大富大贵...”
杨慧英的话,如今能否说中已经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人是活在当下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未来的事情还是交给时间最合适。
王淑萍听后喜不自胜。
“哎呀呀,那就借您的吉言了,富贵荣华我不求,只要孩子们能健康快乐长大,一辈子无忧无愁,就是我最大的心愿。”
杨慧英频频点头认同,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
“咱们女人呐,一生下来就是带着任务来的,为人女、为人妻、为人母,啥时候任务全完成了,这一辈子也就过到头啦...”
闲聊告一阶段,就在俩人都感到有些疲累,正准备躺下休息会儿时,三个孩子洗完苹果回来了。
大宝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子。
刚进门,大宝就对着王淑萍喊出一句:“妈,我们在别的车厢里捡了个大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