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窦家庭院血流成河，横尸如山。
    寥寥暗卫警惕地握着手中的兵器，均离三人数丈远的地方，陆长渊更是握紧长剑，用一双复杂的眼神看着庭院中呈三角对峙的主仆。
    屋顶上，两名一身白衣的男子，其中一人是江湖上声名显着的醉千愁，而另一人则是鬼面獠牙的惊阑公子。
    胜负已成定局。
    陆长渊留不住这主仆三人。
    “你为什么要骗我？”陆长渊心如刀割，“这么多年，你都瞒着我，你真正的身份是胭脂剑，你为什么要这样？”
    谢锦昭一个字都不说，霸王枪在空中耍出一朵枪花之后，朝着最近的暗卫横扫过去，朝她俯冲过来的三名暗卫只觉得如被腰斩，整个人在半空中被抛了出去，砸在墙上，如一块抹布一样，滑落在地面，生机寥寥。
    没有人再敢乱动，所有的暗卫眼中都充满了忌惮，哪怕身后有陆长渊的长剑威慑，都没有用，他们已经失去了战斗的勇气。
    谢锦昭微曲的身形如同猎豹一样，黑色的瞳孔散发出凌厉的气势，宛如翱翔长空的雄鹰，也是匍匐大地的野兽。
    “锦昭，走不走？”
    凌惊阑清润如春风的声音落下，谢锦昭站直了身体，但她紧绷的腰身告诉所有人，她的战意迸发，没有任何收敛。
    谢锦昭一个手势，落霞和秋水分别朝两边冲了过去，在廊柱上一踩，纵身向上，上了屋顶。
    一条白色的长练直直地从惊阑公子的手中抛出，数丈长练上凝聚真气，笔直如峭壁，等挨上人后，柔软如柳枝，轻柔地裹住了谢锦昭盈盈一握的腰身，他微一用力，人便被提起，左手一握，将人搂在了怀里。
    阳光穿透云层，在二人的身上镀上了一层金边，白衣胜雪的男子，火红染血的女人，两张惊艳的脸相对，眸光交缠，在蔚蓝如洗的天空投上了剪影，美得如一副古意盎然、浑然天成的画卷。
    “走了！”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屋顶上便没有了踪迹。
    陆长渊拄着长剑，耷拉着肩膀，垂着头，汗如雨下，他紧紧地捂着左边的胸口，那里疼得他撕心裂肺。
    窦妙锦如一个幽灵一样，缓缓地飘了出来，站在陆长渊不远处，怔怔地看着他，不言不语，眼神瘆人。
    “滚！”
    窦妙锦整个人打了个颤儿，她做梦都没有想到，窦锦昭竟然会是胭脂剑。
    但她不信，前世，窦锦昭死于陆长渊的剑下，至死她都不是胭脂剑，如果是胭脂剑，她怎么会那么轻易地就死了呢？
    “长渊哥哥，你被骗了，她不是胭脂剑，胭脂剑不是谢锦昭，她不是！”窦妙锦声嘶力竭。
    陆长渊站起身来，他看着窦妙锦，“贱妇，如果不是你，我和她怎么会走到今天？”
    “长渊哥哥，我明明是爱你的！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爱你，窦锦昭是你的妻子又怎么样呢？她爱过你吗？她只怕早就想好了要与你一拍两散，你看看她和惊阑公子，看看醉千愁，对她多好，她在外面早就有野男人了！”
    陆长渊狠狠地一耳光扇在她的脸上，眼神要吃了她一样，“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这个贱妇，她怎么会离开我？”
    他想到锦昭在萱草堂说过的话，“我也曾经一心想要做你的好妻子，做好定国公府的主母”，她曾经对太夫人说过的话“我本意只想求一份安宁的生活，和这上京城里绝大多数后宅妇人一样，平稳度日，将来有个一儿半女，告慰平生”。
    她原本只想做个普通的妇人，是他亲手折断了她的梦想，将她逼走。
    “是我的错吗？如果她真的爱你，她就不会离开你了，哪怕你打她骂她，她都不会离开你！”窦妙锦诡异地笑着，“你对我好吗？你把我贬得一文不值，可是长渊哥哥，我依然爱你，我也从来没有骗过你。”
    陆长渊保持沉默，似乎在想窦妙锦的话。
    她走近两步，轻声道，“长渊哥哥，窦家一开始就没有选择我，他们选择的是窦锦昭。我虽然是窦家的女儿，可是，爹娘他们嫌弃我。我在窦家不受重视，连个下人都欺负我，月例还有每季的衣服首饰，几乎大半都到不了我的手里。”
    陆长渊依然无动于衷。
    窦妙锦自嘲一笑，“我很嫉妒窦锦昭。可是我知道，我和她没有可比性，她是窦家精心培养的贵女，而我被弃在污泥沼泽中，想爬都爬不起来。我原本想自立，在外头找事做，如果我能养活自己，就不用在窦家活得那么卑微了。”
    陆长渊终于看了她一眼。
    窦妙锦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可是，上天从来没有眷顾过我，我被街头混混逼在一条巷子，差点被凌辱的时候，是拓跋昱救了我。他帮我打死了那些人，说愿意带我离开，过上人上人的生活。”
    “与我何干？”
    陆长渊转身就走，窦妙锦这才慌了，顾不上凹人设，匆匆追上去抓陆长渊的手腕，陆长渊长剑一横，冰凉的剑刃贴上了她的脖颈，一道血痕在她的脖子上出现，死亡的阴影终于笼罩在她的头上。
    窦妙锦凄然一笑，她不退反进，朝前走了一步，“长渊哥哥，你杀了我吧！如果你不要我了，就让我死了吧！”
    她泪如雨下，“我不知道，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陆长渊将剑逼近一点，血流得越发快了，细细的一条线没入她的衣领之中，他也走近了一步，“拓跋昱说你中了情丝毒，你找长留阁买了三枚药丸才与我同房了三次，他问我，有没有第四次？”
    窦妙锦的脸色变幻一瞬，不仅仅是被拓跋昱说中了情况，还有此时，他们被窦家的上下人等包围，却说着房事。
    “你还知道羞耻？”陆长渊放下剑，鄙夷地道，“你爱我，你拿什么爱我？”
    窦妙锦追上一步，“陆长渊，你和窦锦昭成婚一年多，你们为什么没有圆房？她不愿和你圆房吧？”
    陆长渊脚步一顿，曾经他无比期待他们的洞房花烛，出征之前，他未能如愿，心中很遗憾，也长长久久地盼过。
    后来，他和窦妙锦搞到了一起，他自知食言，心里充满了愧疚，便处处找她的茬，将自己的过错迁怒到她的头上，两人渐行渐远。
    窦孟深拄着拐杖过来，站到了他的面前，“国公爷，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我刚刚听到宫里传来的消息，南蜀统帅要换人了。”
    “换谁？”陆长渊终于不得不从悲恸中醒过来，“不是郭骁了吗？”
    “不是！”窦孟深凝视着陆长渊的眼睛，“庄王终于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