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富察琅嬅发动了。
    她发动的时候是晚上，刚吃过晚膳，就觉得小腹隐隐有下坠之意。
    果然，没过多久，熟悉的隐痛就悄然而至。
    她冷静地让素练扶着她活动，莲心去安排人烧水，赵一泰派人去叫皇上和太医。
    一切都井然有序。
    等进了产房，也顺利极了，不过一个时辰，就已经开了八指，很快就可以生了。
    “不好了，不好了！”
    撷芳殿照顾二阿哥的奶嬷嬷突然慌张无比地跑进来。
    她其实还算有眼色，知道不能扰了皇后生产，所以声音并不是很大。
    但其表现却让守在产房门前的弘历心中一紧。
    “怎么了！？”
    “二阿哥，二阿哥突然高烧不止，奴婢来之前已经面色通红，甚至口吐臆语了。”
    “奴婢已派人去了太医院，但太医院无人，值守的太医都来了娘娘这儿。您看？”
    弘历握紧了拳头。
    他是帝王，皇后不在，此时他就是长春宫唯一的决断之人。
    一边是他正在生产的结发妻子，一边是他珍惜万分的嫡出皇子。
    两边，哪边都不能出事 。
    “皇后现在产程顺利，先分两个太医去撷芳殿。进保，你速速派人宣其他太医入宫。”
    进保应声后撒丫子就跑了。
    “皇上！”
    门外又匆匆奔进来一个宫女。
    奶嬷嬷知道那是二阿哥身边的，顿时一把抓住她。
    “阿哥怎么了？”
    “阿哥烧得直哭，一直在喊皇后娘娘。”
    那宫女一路狂奔过来，胸口起伏急促，她上气不接下气地看向弘历。
    “皇上，您快想想办法吧！”
    弘历皱眉。
    “皇后身边的素练和莲心呢？让她们去永琏身边照顾。”
    “皇后现在肯定脱不开身，有她身边的奴婢在，永琏或许也能和缓些。”
    “这……”赵一泰犹犹豫豫地上前，“素练和莲心都在产房里面呢。”
    魏嬿婉年纪小，所以被留在产房外帮忙。
    她看着人来人往一片忙乱的大殿，脑海中全是富察琅嬅劝慰她时温和宽容的表情。
    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她咬了咬牙，站了出来。
    “启禀皇上，素练姑姑和莲心姐姐此时正在产房里陪产，若贸然离开，只怕皇后娘娘会察觉到不对。”
    “如果因此影响了生产，怕是不美。”
    “那你说怎么办！”
    弘历当即一拍桌子，一直压抑的焦急怒气直冲魏嬿婉而去。
    顶着弘历锋利的目光，魏嬿婉深吸一口气，跪在了地上，目光坚定。
    “让奴婢去伺候二阿哥吧。”
    “奴婢向您保证，一定会好好照顾二阿哥，二阿哥在，奴婢就在，二阿哥若是……奴婢情愿殉死。”
    弘历深深地看了魏嬿婉一眼，也不多说什么，挥了挥手就示意她快去。
    魏嬿婉顿时一个轱辘爬起来，也不行礼，直接就向着撷芳殿狂奔而去。
    那奶嬷嬷还有宫女一脸懵逼，看魏嬿婉跑了，也赶紧抓着太医迅速跟上。
    “皇后这回，可是得了个好奴才啊。”
    弘历小声嘀咕。
    “皇上您放心吧。”
    进忠站在弘历身后，伸手替他按摩着太阳穴。
    “嬿婉姑娘年纪虽小，但是心细。皇后娘娘这两个多月一直带着她，想来二阿哥对她也是熟悉的。”
    “说起来，嬿婉姑娘有时看起来和皇后娘娘还有点儿神似。让她去照顾二阿哥，那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进忠这么一说，弘历的心情也和缓下来。
    “希望吧。”
    “对了，薛圆呢？好像一天都没看见他。”
    进忠有点幽怨。
    “这不是再过几日就是腊八了么？当时您说皇后娘娘的产期估计会和腊八节撞一块儿，为了给龙胎祈福，打算全宫施粥，宫外也要设三个粥棚。”
    “御膳房庖长这两天忙不过来，就把薛圆抓了壮丁了。”
    他都好几天没和薛圆一起下值了！
    弘历瞟了进忠一眼，恶趣味突然上来了。
    “怎么，你想他啦？”
    进忠：“……！！！”
    我的勒个清汤大老爷啊！
    皇上怎么知道了？
    进忠当即就要下跪。
    “行了行了。”弘历摆手，“你们太监也不容易，既然是两厢情愿的，朕管你们这个做什么？”
    “可别说朕不给你机会啊。永琏突然高烧，还偏偏挑了皇后生产这天，朕觉得不同寻常。”
    “你现在去找薛圆，你们俩给朕去查这件事，务必要查得水落石出。”
    公，公差恋爱？
    进忠有点懵逼，试探地来了一句。
    “这，不好吧？”
    进忠在弘历跟前一向是又贴心又有眼色的形象，做人办事看起来也很沉稳利索。
    弘历还从没见过进忠如此智障的表情。
    “不想和薛圆一起？那要不朕换……”
    “奴才遵旨，这就去办！”
    进忠当即打了个千儿，然后一溜烟地跑了。
    “啧！死装！也不知道怎么拿下的薛圆。”
    弘历辣评。
    *
    雪鸢是那种会好好干活的人吗？
    明显不是。
    在大清坐了两辈子高位，她已经深谙资本家的本质。
    用不死就往死里用嘛~
    她坐在桌子上，一边翘着二郎腿，一边指挥着黑心小太监努力工作。
    “别说公公我不给你机会，这是在锻炼你，是在磨炼你的意志，你要心存感激，感激这好不容易得来的福报。”
    “是！”
    小太监明显已经被雪鸢洗脑了，整个人就像是打了鸡血，在库房对着一袋又一袋杂粮团团转。
    门口的进忠：……
    总感觉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笃笃笃！”
    他敲了敲门。
    “你怎么来了？”
    雪鸢从桌子上跳下来，上前给了进忠一个贴贴。
    进忠瞟了一眼库房的小太监，看他老老实实地低着头盘点，一副对他的到来毫不知情的模样，顿时放飞了自我。
    “我们都好几天没好好说过话了。”
    雪鸢一听，当即就要拉着他坐下。
    “快来，我这儿有水果瓜子。”
    “欸？不对啊，你今天不是值夜吗？皇上那儿能走得开？”
    进忠将今晚发生的事简单地转述了一遍，并将魏嬿婉自己请缨前去照顾二阿哥的事也告诉了雪鸢。
    随后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
    “皇上让我找你一同彻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