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霜闭着眼睛躺在紫檀长榻上,正厅里的声音很吵,她能听得见,一滴眼泪从眼角滑下,
可是既然决定做了,就要做的彻底!万万不可心慈手软,
不能放任王明珠继续下去了,甚至说不能让王家再送人进宫了,宫里只有一个沈清霜,王家才会全心全意的扶持她这个外孙女……。
但是心里多少是有些难过的,若是王明珠真的是个傻子,倒是省心,可偏偏王明珠是装傻,
她故意扮出一副天真无辜的愚蠢模样,令人放松警惕,她的内心是那样的野心勃勃,意图取而代之……。
说来说去,后宫争斗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没什么可伤心的,背叛这条路,是王明珠自己选的,怪不了别人,更没必要愧疚!
虽然是这般想着,但是心里无端的发慌,沉闷闷的难受极了,似乎巫蛊之术真的起作用了,
不知过了有多久,正厅内的哭喊声已经停歇,王明珠应该被拉下去了吧?
沈清霜面色越发苍白,这次可真不像是装的了,额头上都沁出冷汗了,
一直守在旁边的春花不禁慌了,赶紧呼喊道:“娘娘……?娘娘您怎么了?”。
沈清霜用力咽下喉间的腥甜,慢慢的睁开眼,眼底幽幽,敛下无数算计
她不后悔,她做的每一步她都不后悔,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王明珠居然敢对她下手,那就该想到这个下场的……
明珠表妹,走好吧,说到底还是个傻子,宫里处处都是耳朵、都是眼睛,你怎能堂而皇之的就敢和王尚宫密谋呢?
甚至是如此的迫不及待,既然装,就要装的彻底才对,好好隐忍装个几年,这样才能成大事,瞧瞧现在,傻子,自己把自己给坑了吧?
皇后之位……,还真是招人惦记。
……
自打华贵人一死,皇后娘娘的身子也慢慢逐渐好转起来,只是到底是大病一场,又惊闻华贵人身死,痛不欲生,日日以泪洗面,整个人看着消瘦了不少,
这日许华滢、温如燕二人前来探望,许华滢简单说了华贵人的后事,
“陛下的意思是给王家留点颜面,对外就说是华贵人急病去了,按照贵嫔的位分送入妃陵安葬,王家那边派人来行宫磕了头谢恩”
“尚宫局群龙无首,陛下把御前伺候的宁姑姑拨过去了,现在该唤一声宁尚宫,想来是陛下担心再次出现妃嫔买通尚宫之事发生,索性安排上自己的人过去”。
沈清霜半倚靠在榻上,捧着一碗清茶,沉默不语,
温如燕连声呼唤了好几声霜姐姐,沈清霜才抬起眼来,
“你们有没有感觉我这次做的太狠了……,华贵人毕竟是我表妹,可是,可是我却……”。
许华滢与温如燕对视一眼,温如燕神色恭敬轻声道:
“华贵人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她以联宗为诱饵,笼络王尚宫、甚至是王宝林,当日若不是宁才人力气小,霜姐姐又及时护住肚子,咱们的小公主可就危险了”
“霜姐姐对待妃嫔一向是很好,上到李淑妃,下到乔常在,哪个没受到过霜姐姐的恩惠?”
“就说那华贵人,亦是霜姐姐为她求了个封号,平日里对她百般疼爱,若是她安安分分的,以王家的地位,何愁没有封贵妃的一天”
“可偏偏人家看不上贵妃,一心只想着当皇后娘娘……,甚至想扮猪吃虎,把您给害死,夺了您的后位,这让人如何能忍”。
温如燕轻声宽慰,对于华贵人,温如燕可是心情复杂,当日若非宁才人出来解围相救,她该怎么办,怕不是直接就被灭口了,
沈清霜闻言出了会神,将茶盏放下,长长叹了口气:
“这后宫可真是吃人的地方,为了权利,哪怕是姐妹也能痛下杀手,若有来生,本宫可再也不想进这帝王家了”。
她眼底有晶莹闪过,轻轻伏在被子上,似乎是累极了,
见总是挡在二人面前遮风挡雨的霜姐姐……,眼下她脆弱无助的伏在榻上,呜呜哭泣,许华滢和温如燕心里一软,
心里本来一丁点的芥蒂荡然无存,霜姐姐没错!错的都是华贵人!要不是华贵人步步相逼,霜姐姐何必布局下死手。
当然,她们俩没有注意到,沈清霜眼泪的确是簌簌的流,哭湿了帕子,但是眼底可是平静无波,丝毫没有一点伤心,
都知道她最疼王明珠,所以不管怎么说,人前人后的,她都得好好演一场,这宫里生活,每一天都是要这样粉墨登场。
这一来二去,行宫避暑已经过了有一个多月了,
沈清霜到底是在养病,也憔悴了不少,自然是不能伴驾的。
华贵人这一走,无人压制,这几个新人可是争奇斗艳,今儿她唱歌,明儿她跳舞,天天炖个汤送过去表表心意,倒是看不出谁更胜一筹,
祁景珩不胜其烦,常约了几个亲王郡王在前边兽园打猎,连睿王那小子也带上了。
睿王的生母柔贵妃虽然在先帝时期那叫一个得宠,先帝也曾动过立睿王的心思,但是毕竟都是老黄历了,现在执掌天下的是祁景珩,
睿王一个黄毛小子,要军队没军队,要势力没势力,甚至连个封地都没有,充其量就有几个府兵罢了,又有何惧?
睿王要是想造反,祁景珩都能笑醒,睿王他那仨瓜俩枣的势力也配啊?
所以并未把睿王放在心上,甚至还好好表了表兄友弟恭的情谊,时常带着睿王和几个王爷饮酒作乐,骑马射箭……。
而陆映淮也终于要忍不住了,眼瞅着这行宫避暑就要过去了,陛下根本不召见她,
她天天就在这侍弄花草了!
陆映淮把剪子恨恨往地上一扔,狗皇帝惯会作践人,不就是不小心引来蜜蜂么,她那一点小错算什么,为何不罚她抄写个佛经什么的,偏偏罚她照料整个行宫的花花草草,
行宫那么大,天气又那么热,她为了避免被晒黑,只能穿戴严实,头上戴了草帽,面上围了面纱,热的头昏脑胀,哪里还有一点飘逸出尘的才女气质!
偏偏彩云这丫头不知道犯了什么病,魂不守舍好几日了,
今天更是死命的拉着她过来,说趁现在太阳还没出来,赶紧出来修剪完花草好回去歇着,结果现在彩云也不知道躲哪里偷懒去了!
越想越烦,陆映淮一脚踢开剪子,自己闷闷的坐在地上生气,不该是这样的,她这般才貌进了宫,不该是这样的!
“这位姑娘?你没事吧?”
陆映淮闻言抬头,她那一双和沈清霜六七成像的眸子直直看向来人,
睿王不由心头一颤,居然长成这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