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夕阳西下几时回?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
这般清脆的歌声简直堪称余音绕梁,太后果然会享受,胡御医老神在在的想,
殿内香烟袅袅,今日焚的是苏合香,苏合香气能通诸窍脏腑,其功能能辟一切不正之气,胡御医又暗自琢磨起香料的功效,没办法,他坐了快半个时辰了,实在是无聊的很。
“胡御医久等了吧?太后娘娘这才得闲,听您来了,特请您过去呢”
说话的是太后身边的秋月姑姑,胡御医赶紧起身赔笑道:“没久等没久等,倾云山处处是美景,老臣看什么都新鲜”,
他又道:“今日原是陛下挂念太后娘娘抱病休养,怕倾云山伺候的医女不仔细,特意派遣老臣过来瞧瞧”。
秋月哦了一声,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意有所指道:
“陛下到底是天下第一大孝子呢~,也难怪,咱们太后娘娘可是陛下的亲娘,人家这是血脉相连的一家子……”
“胡御医,您说说,这血脉至亲能有什么天大的隔阂吗?”。
胡御医不解其意,只是赔笑附和,秋月笑了笑,也没再说话。
……
到了太后的寝殿,胡御医恭恭敬敬的行礼问安,再次说明了来意,
太后倒是挺和气,笑眯眯的赐座赐茶,胡御医忙道了谢,抬头间发现太后气色颇好,就是身量丰韵了些,莫不是吃胖了吧?
喝了口茶,闲话家常几句,胡御医拱手请示:“请太后娘娘允许微臣请脉”,
岂料太后定定的瞧着他笑,太后道:“没想到竟然是胡御医,哀家还以为皇帝要派赵首席过来一探究竟呢……”。
什么叫一探究竟?
这个词可是不大对劲,胡御医头上直冒汗,不就是因为陛下挂念母亲,才派人来请个平安脉吗?
难道还有别的内情?
他一边琢磨一边解释:“原是赵首席该来的,只是赵首席临行前闹了肚子,唯恐失仪,临时指了臣过来”。
太后嗤笑一声,闲闲道:“那倒是巧了,哀家和胡御医也颇有一番交情呢,当年哀家小产那回,就是胡御医来瞧的吧?”,
脑海轰隆一声,仿佛春雷乍响,胡御医扑通跪在地上,身上的里衣已经被冷汗浸透,他结结巴巴回话道:
“太后娘娘怎么想起这么久的事情了?其实当年太后身边有翠珠姑姑这个医女,鲜少用得上御医院……,就算是喊了御医,也多是由翠珠姑姑口诉”
“已经过了那么久,微臣都忘了以前究竟给没给娘娘请过脉了……”。
太后笑道:“瞧瞧,怎么吓成这个样子了?眼下没有外人,倾云山上上下下都是哀家的人,胡御医不用怕,快快起来说话”,
胡御医战战兢兢的起身,又哆哆嗦嗦的坐下,
太后喝了一小口茶,忽然道:“当年哀家还是皇后,记得只对着胡御医说过一句话,当时胡御医也跟方才一样,顿时给吓坏了”。
提起往事,胡御医有些恍惚,当年皇后正年轻,谁也想不明白居然会被当时的李太后给气到‘小产’,
那可是掀起好大一阵风波,先帝为了安抚沈皇后,直接从李太后那边抢过太子,
当时他去请脉时,却惊讶的发现沈皇后明明健康的很,哪里有小产的迹象?
可是那凤仪宫的几个大宫女,来来回回的忙进忙出,
尤其是翠珠,宫里人人都晓得她是个正儿八经的医女,她居然一边晃荡着一个瓷瓶一边催促他开药方子!
当时沈皇后说了什么来着,噢,记起来了,沈皇后当时也是这样闲闲道,
“胡御医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太后年老,而本宫正年轻……,如今本宫小产的消息早就传开了,胡御医不会是想说点别的吧?”
在宫里当御医可真不是一个好差事,皇后家世好又得宠,膝下儿女俱全,万万得罪不得,
这事,明面上都是皇后自己晕倒导致‘小产’的,算是意外,也没诬陷栽赃了谁……,
完全大可以揭过去,李太后嘛,名声受损,也不会真受了什么大责罚。
胡御医冷汗连连,好好的,为何提起当年这么一出了?他明明当时都帮忙了啊!没办法,识时务者为俊杰,那翠珠可是个医女,没准手里就有秘药能够以假乱真!
太后嗤笑:“当年胡御医很聪明,在哀家与李太后之间,选择了风头更盛的哀家,现在哀家与陛下之间……,你又该选择谁呢?”。
胡御医涑然一惊,扑通再次跪下,心乱如麻,完了完了,怪不得赵首席突然闹什么肚子,这来倾云山分明是场鸿门宴啊!吾命休矣!
太后敲了敲桌子,身边的秋月姑姑就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递给胡御医,
胡御医哆哆嗦嗦的接过来,在太后的示意下打开闻了闻,是麝香!
太后轻笑道:“把这个拿回去交差吧,就说哀家一切都好,最近还新调配了香料养身,只是这香料还得过上几个月才能用,让陛下放心”
“告诉皇帝,哀家心里边,他才是最重要的孩子……,这么大个人了,别胡思乱想” 。
胡御医忙应了,也没敢提起请平安脉的事,慌慌张张从倾云山离去,快马加鞭回到盛京城皇宫,面见陛下,将太后给的香料和交代的话都呈了上去,
剩下的,他就不管了,只是到底受了惊吓,回府后便发起热来,这一病竟然病了大半年,
等胡御医再出来走动,就听说袁太傅喜得爱女,陛下还亲自赐名元仪,这可是奇了,袁太傅什么时候成的亲?
同僚挤眉弄眼笑道:“嗐,都是男人,这有什么稀奇的?袁太傅不成亲就不能有孩子了?听说是个农家女生的,生下来那农家女就没了”
又一同僚道:“不对不对,我听说是个见不得光的歌女生的,袁家那是什么人家,自然不许她进门了,她直接就生下孩子扔给太傅,自己远走天涯咯”
众人嘻嘻哈哈说什么的都有,胡御医悄悄瞥了一眼赵首席,赵首席正老神在在的喝茶,许是察觉到他的目光,
赵首席轻咳了几声,“散了吧,那些大人物的事,咱们可说不得,该有几个脑袋啊?御医,就得把自己当个聋子瞎子!”
“陛下还没说什么呢,你们倒是先编排起来了,快都散了干活去!”。
……